通往蚀棋谷的山路越来越陡,两旁的树木渐渐变得扭曲,枝干像被强行拧成的麻花,叶子是诡异的灰黑色,连阳光照进来都带着股冷意。林默肩上的护棋兽突然炸起毛,翅膀上的槐叶竖了起来,对着前方“啾啾”叫了两声,声音里带着警惕。
“前面有问题。”林默停下脚步,指尖的“卒”子微微发烫,眉心的绿点也跟着跳了跳。他能感觉到一股浓郁的邪气,像化不开的墨,堵在前面的山口,与断云寺方向传来的清正气脉截然相反。
沈清和捧着《守棋录》,手指在竹简上快速滑动:“是‘蚀雾阵’!《守棋录》里说,这是蚀棋修最擅长的迷阵,黑雾里藏着无数扭曲的棋影,能让人产生幻觉,把自己的棋路当成死路,最后困死在里面。”他指着山口的方向,那里果然有团浓得发黑的雾气,像块巨大的墨团,把山口堵得严严实实。
护棋兽从林默肩上飞起来,在黑雾前盘旋了两圈,翅膀扇动时,带起些微的绿光,绿光一碰到黑雾就被吞噬了,连点涟漪都没激起。小兽落回林默肩上,用脑袋蹭他的脖子,像是在说“这雾很厉害”。
“硬闯肯定不行。”林默盯着黑雾,雾气里隐约有影子在动,像无数颗黑色的棋子在布阵,“得找到阵眼,破了它的根基。”他从包里掏出片槐叶,叶尖的金光在冷空气中闪了闪,“沈小子,你还记得‘木灵引’的口诀不?”
沈清和赶紧点头:“记得!‘以叶为媒,以心为引,木灵之光,破雾寻踪’!”
林默将槐叶递给沈清和:“你拿着这个,集中精神想着断云寺的供桌,那是咱们这边的气脉源头,木灵会跟着同源的气走。”他又摸了摸护棋兽的背,“你跟他一起去,护着点。”
小兽蹭了蹭他的手心,扇着翅膀飞到沈清和的肩头,用翅膀护住那片槐叶。沈清和深吸一口气,握紧槐叶,闭上眼睛默念口诀。没过多久,槐叶突然亮了起来,透出柔和的绿光,像一盏小小的灯笼,护棋兽也跟着发出微光,两道光融合在一起,竟在黑雾前撕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
“走!”林默低喝一声,率先钻进缺口。
黑雾里果然如《守棋录》所说,到处都是扭曲的棋影,黑沉沉的棋子在半空漂浮,组成一个个诡异的棋局,每一步都指向绝路。林默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前方出现了老街的幻象——棋馆着了火,老槐树被拦腰折断,赵淑兰和周明轩在火里哭喊。
“林爷爷!”沈清和也看到了幻象,脸色发白,脚步都停了。
“是幻觉!”林默厉声喝道,指尖的“卒”子猛地烫了一下,他抬手对着幻象挥了挥,掌心透出淡淡的绿光,幻象像被风吹的烟,瞬间散了,“记住自己的棋路!守中,守心,别被它带偏!”
护棋兽在前面引路,翅膀的绿光越来越亮,像根不会熄灭的指南针。林默跟着绿光走,发现那些漂浮的黑棋看似杂乱,实则有规律——它们在模仿“锁心局”的布局,却把原本的守势变成了攻势,每个棋眼都藏着股吞噬灵气的吸力。
“阵眼应该在最中心。”林默盯着绿光指引的方向,那里的黑雾最浓,隐约能看见个黑色的石台,石台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散发着极重的戾气,“沈小子,用‘木灵引’加强绿光,我去破阵眼!”
沈清和赶紧照做,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槐叶上,绿光顿时暴涨,像条绿色的长枪,刺破了层层黑雾。护棋兽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带着绿光直冲石台,那些挡路的黑棋被绿光一碰,顿时化作黑烟消散。
林默紧随其后,指尖捏着那颗“卒”子,在靠近石台时猛地掷出。棋子带着淡淡的绿光,像颗流星撞向石台,“当”的一声脆响,石台上的东西被撞得飞了起来——是个黑色的棋罐,和之前送到棋馆的那个很像,只是更大,罐口的裂缝里不断涌出黑雾。
“是母罐!”沈清和喊道,“所有蚀雾都从这儿来的!”
林默飞身接住落下的母罐,刚碰到罐身,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手臂往心脏钻,比之前的子罐厉害十倍。他赶紧用另一只手按住眉心的绿点,将木灵印的力量引到掌心,绿光顺着手臂注入母罐,罐口的裂缝里顿时传来凄厉的尖叫,像有无数冤魂在里面挣扎。
护棋兽飞过来,用翅膀拍打着母罐,每拍一下,罐身就震动一下,黑雾涌出的速度明显慢了。沈清和也跑了过来,将《守棋录》垫在母罐底下,竹简上的文字突然亮起金光,与绿光一起,像两把钳子,死死锁住了母罐。
“给我封!”林默低喝一声,掌心的绿光猛地爆发,母罐的裂缝里突然冒出无数细小的根须,是从他掌心钻进去的,根须在罐内疯狂生长,像老槐树的根在土里蔓延,很快就填满了整个罐子,将黑雾牢牢锁在里面。
随着母罐被封,周围的黑雾开始快速消散,那些扭曲的棋影也跟着变淡,露出了原本的山路——原来所谓的蚀雾阵,只是在普通的山路上布了个幻象,真正的杀招全在母罐和那些被戾气滋养的黑棋。
林默将被根须封住的母罐收起来,罐身已经不再渗出黑雾,只是依旧冰冷。护棋兽落在他的肩上,累得翅膀都耷拉下来了,却还是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庆祝胜利。
“破了阵眼,咱们可以进谷了。”林默喘了口气,望着前方豁然开朗的山谷,谷里弥漫着淡淡的黑雾,但已经构不成威胁,“蚀棋修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沈清和收起槐叶,脸色有些苍白:“祖师,刚才的幻象太真实了,差点就信了……”
林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守棋先守心,心乱了,再好的棋路也走歪了。”他望着谷内,那里的邪气虽然还重,但隐约能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像有人在里面等着他,“走吧,该会会正主了。”
护棋兽突然对着谷内叫了两声,声音里带着警惕,却没有恐惧。林默知道,真正的对手就在里面,那盘“生死棋”,马上就要开始落子了。他整理了一下灰袍,带着沈清和,一步步走进蚀棋谷,阳光透过稀薄的黑雾照在他身上,竟在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绿光,像一条通往希望的棋路。
谷深处,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站在巨大的黑石棋盘前,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过身,脸上戴着个黑色的面具,面具上刻着个扭曲的“棋”字。“守棋人,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林默停下脚步,望着黑石棋盘上的棋子——黑棋已经摆好了攻势,白棋的位置空着,只在中宫留了一个空位,像在等他落子。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颗“卒”子,指尖的暖意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我的位置,一直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