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青牧农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张摊开的巨大网,将围墙内的生机牢牢兜住。王天凯站在新落成的西南哨塔顶端,手里的斧头还沾着最后一点木屑,晚风掀起他黝黑的衣角,猎猎作响。这座哨塔比之前的两座更高,四米的木架深深扎进土里,顶部的了望台铺着厚木板,四周装着半人高的护栏,护栏上还缠着带刺的铁丝——是他特意让王铁柱从镇上搜罗来的,说这样更安全。
从这里望下去,整个农场的景象尽收眼底。东边的菜地里,林溪、李梅和赵春燕正弯腰采摘成熟的油菜,翠绿的菜畦像块被精心裁剪的绿绸,方翠兰蹲在田埂上,给几个孩子演示如何辨认杂草,孩子们的笑声顺着风飘上来,脆生生的;仓库前的空地上,杨振平和刘二娃正劈柴,斧头落下的“咚咚”声很有节奏,劈好的木柴码得整整齐齐,像堵矮墙;时敬发带着李根生检查武器库,复合弓的弓弦偶尔发出“嗡”的轻响,是在调试张力;张守义坐在仓库门口的小马扎上,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登记册,正跟老周核对今天的物资消耗,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发电机的嗡鸣交织在一起,成了最安稳的背景音。
这就是青牧农场现在的样子。自河谷营地的人加入后,不过半个月,这里就像被注入了新的血液,处处透着蓬勃的生机。菜地的收成越来越多,仓库的物资堆得越来越满,哨塔一座接一座立起来,连鸡棚里的芦花鸡都多了几只雏鸡,整天叽叽喳喳地围着母鸡转。
“地牛,下来吃饭了!”杨振平的大嗓门从下面传来,震得了望台的木板都嗡嗡响。
王天凯低头看了一眼,杨振平举着个粗瓷碗,正冲他挥手,碗里的玉米粥冒着热气。他应了一声,顺着木梯往下爬,每一步都踩得很稳——这木梯是他亲手做的,梯阶打磨得光滑,还刻了防滑的纹路。
刚落地,就看到陈鑫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铁皮水壶,递给他:“喝点水,看你这汗流的。”
王天凯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抹了把脸,黝黑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疲惫,却带着掩不住的成就感:“哨塔……弄好了。”
“我看到了,”陈鑫笑着拍了拍哨塔的木柱,“结实,比前两座都稳。”
王天凯点点头,没说话,却往仓库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堆着最后几根木料,已经所剩无几。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陈鑫的胳膊,声音比平时低了些:“鑫哥,有事儿……跟你说。”
陈鑫看出他有心事,跟着他走到哨塔的阴影里:“咋了?”
“木材……没了。”王天凯指了指仓库的方向,“最后这几根,刚够搭完梯子。”
陈鑫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农场的木材储备一直紧张,之前建围墙、搭哨塔用了不少,时敬发他们去镇上搜罗了几次,带回的大多是零碎的木板,能用的大料越来越少。
“还有……人手。”王天凯又说,眉头皱得更紧,“现在四座哨塔,围墙也得天天检查,我一个人……顾不过来。王铁柱他们打猎、搜物资,没空总跟着我弄这些。”
这话戳中了要害。农场的人手看似多了,实则各有分工:时敬发带青壮外出,林溪管菜地和后勤,张守义看仓库,老周修设备,真正能跟着王天凯干基建的,只有马风宇和偶尔搭把手的李根生,确实捉襟见肘。
陈鑫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铁皮水壶。木材短缺,人手不足,这两个问题像两块石头,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他原本以为建完四座哨塔就够了,现在看来,防御工事的完善远没到尽头。
“我想……弄水泥。”王天凯突然说,眼睛里闪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光,“把围墙……改成水泥的,再加上钢材,这样……丧尸撞不坏,人也打不穿。”
陈鑫猛地抬头,看着王天凯。他从没想过这个——在末世里,水泥和钢材几乎是奢侈品,比枪支弹药还难弄到。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太诱人了:水泥浇筑的围墙,再嵌上钢材,那才是真正坚不可摧的屏障,比现在的木石结构强十倍不止。
“水泥……不好弄。”陈鑫斟酌着说,“镇上的建材店早就被搜空了,军事基地那边我去过,没看到水泥,估计早就被运走了。”
“我知道……难。”王天凯的声音低了些,却没放弃,“但……得弄。木墙不顶用,下雨会烂,冬天会裂,真来了厉害的……挡不住。”他指了指西边的河谷,“那边的山要是塌了,洪水下来,木墙……一下就冲垮了。”
陈鑫心里一动。他还真没考虑过洪水的问题,王天凯常年跟木头、石头打交道,对这些天灾的威胁比谁都敏感。是啊,末世的危险不止是丧尸和恶人,还有大自然的喜怒无常,一场暴雨、一次山洪,都可能让他们辛苦建起的农场毁于一旦。
“钢材……也得找。”王天凯又补充道,“废弃的工厂里肯定有,上次去镇上看到个农机站,里面有不少钢管、铁板,就是……太重,不好运。”
陈鑫看着他黝黑的脸,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和执拗,突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王天凯虽然话少,却总能看到最根本的问题,他的担忧不是多余的,而是真正为这个农场的长远打算。
“行,”陈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斩钉截铁,“找水泥,找钢材,把围墙改成水泥钢材的。”
王天凯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真的?”
“真的。”陈鑫点头,“木材不够,咱们就想办法弄水泥;人手不够,就调整分工,让王铁柱他们轮流来帮忙。明天我跟时敬发说,让他重点留意建材,镇上的农机站、废弃的工地,都去搜搜,说不定能找到存货。”
他顿了顿,又说:“你也别太累,先把现有的哨塔和围墙检查好,加固水泥的事,咱们慢慢来,不急在一时。”
王天凯用力点头,黝黑的脸上终于露出个笑容,虽然很淡,却比晚霞还亮。他转身往仓库走,脚步都轻快了些,大概是去琢磨怎么规划水泥围墙的结构了。
陈鑫站在哨塔下,望着西边的天空,夕阳正一点点沉入远山,把云层染成一片金红。他知道,弄水泥和钢材肯定不容易,可能要跑很多路,甚至遇到危险,但他一点也不觉得难——只要大家心齐,有王天凯这样踏实肯干的人,有林溪、时敬发他们的支持,再难的事,总能想出办法。
晚风吹过,带来菜地里的清香和饭香。杨振平又在喊吃饭了,这次声音里带着笑意,大概是方翠兰做了新收获的土豆炖肉。陈鑫笑了笑,往仓库走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天的计划:让时敬发带王铁柱去农机站,自己则去附近的废弃工地看看,说不定真能找到惊喜。
青牧农场的夜渐渐深了,四座哨塔的灯光像四颗星星,在黑暗中亮着,守护着这片渐渐有了模样的家园。而关于水泥和钢材的渴望,像一颗种子,已经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等着在明天的朝阳里,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