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牧农场的哨塔就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这是陈鑫新定的规矩——每天清晨以铃声集合,既是点名,也是分配当日任务。河谷营地来的新人们大多还在熟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揉着眼睛从宿舍里探出头,脸上带着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鑫已经站在广场中央,背对着初升的朝阳,身影被拉得很长。他穿着那件黑色速干衣,腰间的短钢管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每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时敬发和王天凯站在他两侧,前者背着复合弓,后者握着斧头,沉默如两座山,无形中散发着压迫感。
“都到齐了?”陈鑫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广场上荡开清晰的涟漪。老成员们迅速站成一排,杨振平习惯性地往前凑了凑,林溪和李梅扶着方翠兰站在中间,马风宇则稍稍靠后,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新人们。
新人们互相看了看,在大柱的带领下慢慢聚拢过来,妇女们把孩子护在身后,张爷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审视。
“今天第一天,先立规矩。”陈鑫开门见山,目光落在新人们脸上,“青牧农场不养闲人,这是底线。来了这儿,就得干活,男女老少,各有分工,谁也不能例外。”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昨天让你们交武器,检查伤势,不是不信任,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今天说的规矩,同样是为了大家能活下去,谁要是违反,别怪我不讲情面。”
广场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哨塔的“呜呜”声。新人们的表情更加紧张,有个年轻媳妇下意识地攥紧了怀里孩子的衣角。
“张爷,”陈鑫转向拄着拐杖的老人,语气缓和了些,“您岁数大,不用干重活,就负责看管仓库物资,登记出入,这事您细致,肯定能做好。”
张爷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沙哑的声音带着感激:“陈小哥信得过我,我老头子就不能闲着。”他知道,这是给了他一份体面又轻松的活,既体现了尊重,也明确了职责。
“大柱,二娃,还有你们几个青壮,”陈鑫的目光转向几个结实的汉子,“你们力气大,跟着时敬发和杨振平,上午去附近山林狩猎,下午去之前探好的废弃工厂搜刮物资,武器由时敬发统一分配,用完必须上交。”
大柱挺直了腰板,响亮地应了一声:“没问题!”二娃和其他几个后生也跟着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狩猎和搜刮物资是他们擅长的事,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让他们心里踏实。
“妇女们,”陈鑫看向林溪身边的女人们,“跟着林溪、李梅和方翠兰,上午打理菜地,下午洗衣做饭,晚上轮流守夜。林溪会教你们怎么种菜,方翠兰的厨艺好,你们多学学,以后伙食就靠你们了。”
大柱的婶子连忙点头:“我们会干活,保证让大家吃饱穿暖。”几个年轻媳妇也松了口气,洗衣做饭这些活她们熟,不像狩猎那样危险。
“孩子们……”陈鑫的目光落在那群怯生生的孩子身上,“由张爷照看,上午跟着认认菜地的菜,下午可以在广场上玩,但不能靠近仓库和武器库,更不能出围墙,明白吗?”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小雅跑过去,拉起最小的那个孩子的手,笑着说:“我带你们玩捉迷藏!”紧张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
“最后一条,”陈鑫的语气再次严肃起来,“所有物资统一管理,由张爷登记,谁需要什么,凭劳动换取,不许私藏,不许争抢。发现偷东西的,立刻赶出农场,绝不姑息。”
这话像块石头,压得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有个后生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里藏着半块从河谷带来的干粮,此刻却像揣了块烙铁,烫得他赶紧挪开手。
“都听明白了?”陈鑫环视全场。
“明白了!”老成员们先喊了起来,新人们愣了一下,也跟着应和,声音虽然参差不齐,却透着顺从。
陈鑫满意地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末世里,光有善意不够,必须有规矩,有威严,才能让不同背景的人凝聚在一起。这记“下马威”或许严厉,却是必要的预防针。
“好了,”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林溪,你带张爷和新人们去仓库那边,登记一下姓名、年龄和会做的活计,方便以后安排工作。”
“好的,鑫哥。”林溪笑着走上前,手里拿着个从服装店找来的硬壳本和半截铅笔——这是她特意准备的登记册。“张爷,婶子,大家跟我来吧。”
张爷拄着拐杖,率先跟了上去。新人们也陆续挪动脚步,经过陈鑫身边时,大多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有大柱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登记在仓库门口进行。林溪把硬壳本放在一块木板上,铅笔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张爷,您的名字?”
“张守义。”老人的声音带着骄傲,“守护的守,义气的义。”
林溪认真地写下,又问:“年龄呢?”
“六十八。”
“会做什么?”
“记账,看仓库,以前在供销社干过。”
林溪惊讶地抬起头:“那正好!您来管物资再合适不过了。”
张守义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朵风干的菊花。
“大柱哥?”
“王铁柱。”壮汉挠了挠头,“三十五,会打猎,会打架。”
林溪笑着写下:“打猎正好用得上。”
“我叫刘二娃,三十,啥活都能干!”瘦高个的后生抢着说。
“我叫赵春燕,三十二,会做饭,会缝衣服。”大柱的婶子说。
“我叫……”
一个个名字被郑重地写在登记册上:王铁柱、刘二娃、赵春燕、孙小花、李根生……还有几个孩子的名字:小石头、丫蛋、毛豆……字迹虽然稚嫩,却透着一种仪式感,仿佛这些名字被写下的瞬间,他们就真正成了青牧农场的一员。
陈鑫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踏实了许多。登记不仅是管理的需要,更是一种接纳——让这些漂泊已久的人知道,他们在这里有了名字,有了位置,不再是无依无靠的流浪者。
时敬发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玉米饼:“立威立得不错,看他们那样子,不敢瞎折腾了。”
“希望如此。”陈鑫咬了口饼,目光落在登记册上,“慢慢来吧,总得有个过程。”
阳光下,林溪的笑声传来,她正教小石头写自己的名字,孩子握笔的姿势笨拙,却写得格外认真。张守义坐在旁边,眯着眼睛看登记册,时不时指点林溪几句,像个慈祥的长辈。
陈鑫知道,规矩立了,名字登了,只是开始。未来还有很多磨合,很多挑战,但只要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这个由不同背景的人组成的“家”,就一定能在末世里扎下根,开出花。
远处的菜地传来浇水的声音,哨塔上的铃铛被风吹得叮当作响,青牧农场的新一天,在规矩与希望的交织中,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