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牧农场的晨雾还没散尽时,杨振平已经在围墙外的空地上来回踱步。他手里攥着根打磨光滑的木棍,时不时踮脚望向通往河谷的路,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今天是张爷他们约定来投奔的日子,昨晚他特意多烤了两锅玉米饼,就怕人多不够吃。
“急啥?”陈鑫从哨塔上跳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张爷是讲信用的人,说了三天就肯定会来。”他的目光扫过农场:新搭的两座哨塔已经立在东西两侧,木架上的了望镜闪着光;围墙又加了层厚木板,门口的壕沟上铺着伪装的木板,旁边的尖木桩泛着新打磨的寒光;菜地里的白菜苗又窜高了半尺,林溪和李梅正蹲在田埂上,给刚种下的萝卜浇水,翠绿的叶片上滚动着露珠。
这三天,农场像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王天凯带着马风宇把最后一段围墙加固完毕,斧头劈砍木头的“咚咚”声成了最规律的晨曲;老周修好了从河谷营地打探来的那台旧发电机,此刻正嗡嗡作响,给宿舍区的电灯供着电;时敬发则把军事基地藏着的部分枪支取了回来,擦得锃亮,摆在仓库的武器架上,透着让人安心的冷光。
“来了!”时敬发突然从西边的哨塔上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兴奋。
众人立刻朝路口望去。晨雾中,一串模糊的人影正慢慢靠近,为首的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正是张爷;他身后跟着几个扛着包裹的青壮,大柱走在最前面,腰间的砍刀不见了,只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再后面是妇女和孩子,有抱着襁褓的年轻母亲,有牵着孩子手的老太太,最小的孩子看起来才三四岁,被一个汉子背在背上,小脑袋随着脚步一点一点的。
算下来,总共十五个人,和林溪之前估计的差不多。
陈鑫示意时敬发放下门口的木板桥,自己则站在围墙边,身边跟着杨振平和王天凯——既是欢迎,也是必要的防备。
队伍走到离门口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张爷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扫过青牧农场的围墙、哨塔和菜地,最后落在陈鑫身上,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陈小哥,我们来了。”
他身后的人也纷纷抬头张望,眼里有好奇,有忐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大柱的婶子紧紧攥着怀里的布包,里面是她攒了很久的几件旧衣服;被背着的小孩探出头,指着哨塔上的了望镜,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欢迎。”陈鑫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但有个规矩,得先说清楚。”他指了指众人手里的东西——有几个青壮背着斧头,还有人揣着短刀,“进农场前,所有武器都得暂时交出来,统一保管。不是没收,只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等你们熟悉了环境,再还给你们。”
这话一出,队伍里顿时安静下来。几个青壮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斧头,眼神里闪过警惕。大柱往前一步,瓮声瓮气地说:“陈大哥,这武器是我们防身用的……”
“我知道。”陈鑫打断他,目光坦然,“但农场里有老人孩子,有正在干活的妇女,带着武器进来,万一出点意外怎么办?你们放心,仓库有专人看管,绝不会少一件。等你们住下来,觉得安全了,随时可以领回去。”
张爷沉默了片刻,突然咳嗽了两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交。”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来投奔陈小哥,就得信他。把家伙都拿出来,放边上。”
大柱愣了一下,看了看张爷,又看了看陈鑫,最终还是从布包里掏出把短斧,放在地上;其他青壮也纷纷照做,斧头、短刀、甚至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很快在地上堆了一小堆。
“还有,”陈鑫继续说,“麻烦大家配合一下,让老周看看有没有外伤。不是不信任,最近丧尸活跃,万一有人被抓伤没发现,连累了大家就不好了。”
这话更在理,没人反对。老周背着药箱走了过来,他戴着老花镜,挨个检查过去,从青壮到孩子,仔细查看每个人的胳膊、脖子和脸颊——这些都是容易被丧尸抓伤的地方。
检查到大柱时,老周停了下来。他胳膊上有块淤青,还渗着血丝,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的。“这是咋弄的?”老周问道。
“昨天收拾东西,被石头砸了一下。”大柱咧嘴笑了笑,“不碍事。”
老周没多说,从药箱里拿出瓶碘伏,倒在纱布上给他敷上:“消消毒,别发炎。”
检查到那个背着的小孩时,孩子突然哭了起来,死死抱着汉子的脖子。林溪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块水果糖,递到孩子面前:“别怕,姐姐看看就好,给你糖吃。”
孩子的哭声停了,好奇地看着糖果,伸手接了过去。老周趁机检查了他的手脚,没发现伤口,笑着点了点头。
十五个人检查下来,只有三个青壮有外伤,都是磕碰所致,没有被丧尸抓伤的痕迹。老周在药箱上做了个记号,示意安全。
“好了,进来吧。”陈鑫示意杨振平打开大门,“林溪,你带妇女和孩子去宿舍区,先安排住处;大柱,你们几个跟我来仓库,把东西放下,顺便熟悉下环境;张爷,您跟老周去休息,他那儿有刚烧开的热水。”
众人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张爷被老周扶着,慢慢往里走,路过菜地时,他停下脚步,看着绿油油的白菜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湿润:“多长时间没见过这么好的菜了……”
妇女们跟着林溪往宿舍区走,李梅和方翠兰已经收拾出三间空屋,地上铺着干草,还放了新缝的草垫。“先委屈几天,”林溪笑着说,“等有空了再给大家做新褥子。”
“不委屈,不委屈。”大柱的婶子连连摆手,摸着干净的草垫,眼圈红了,“比我们以前住的破板房强多了。”
孩子们很快熟悉起来,小雅把自己的玩具分给新伙伴,几个孩子拿着小铲子,在宿舍区的空地上挖起了泥巴,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大柱和几个青壮跟着陈鑫去仓库,看到里面码放整齐的方便面、矿泉水和衣服,都看直了眼。“这些……都是你们找的?”一个瘦高个的后生忍不住问,他叫二娃,是大柱的堂弟。
“嗯,慢慢攒的。”陈鑫打开一个空麻袋,“把你们的东西放这儿吧,回头登记一下,缺啥少啥跟我说。”
大柱放下包裹,突然对着陈鑫抱了抱拳:“陈大哥,之前……是我们多心了。”
陈鑫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换作是我,也会小心。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时敬发和马风宇正在给新人们分发碗筷和毛巾,杨振平则扛着几捆干草过来,大声说:“晚上吃炖土豆!管够!”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王天凯没过来凑热闹,他还在哨塔上忙碌,给新搭的了望台加了块木板。陈鑫抬头看了一眼,黝黑的身影在晨光中格外沉稳,像座永远不会倒下的山。
中午吃饭时,仓库门口摆了两张长木板,十五个新成员和青牧农场的老成员坐在一起,捧着粗瓷碗,吃着热气腾腾的土豆炖牛肉和玉米饼。张爷被让到主位,他没动筷子,先端起碗,对着陈鑫举了举:“陈小哥,我代表大家伙儿,谢谢你。”
“张爷客气了。”陈鑫也举起碗,“以后就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对!一家人!”杨振平大声附和,夹了块最大的牛肉给身边的二娃,“多吃点,下午跟我去加固围墙,有的是力气活!”
二娃脸红了,赶紧低下头扒饭,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午后的阳光透过白杨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新人们有的跟着林溪去菜地学浇水,有的跟着王天凯去哨塔帮忙递工具,孩子们则在空地上追逐打闹,笑声传遍了整个农场。
陈鑫站在仓库门口,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心里踏实得很。围墙外的武器还堆在那里,时敬发说等会儿收进仓库;老周正在给张爷检查身体,两人坐在台阶上,聊得很投机;林溪和大柱的婶子站在菜地里,指着菜苗说着什么,笑得像亲姐妹。
他知道,接纳新成员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磨合,有矛盾,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此刻,看着这些曾经挣扎求生的人,在青牧农场的阳光下露出笑容,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远处的哨塔上,王天凯正在调试新安装的铃铛,风一吹,“叮铃铃”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在为这个不断壮大的家,奏响新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