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在空旷的庭院中缓缓踱步,脚下的青石板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昏黄的暖色,但这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找外援……找谁好呢?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猛地划过萧战的脑海——古族。
这个名字一出现,就带来了一种近乎无解的诱惑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薰儿,其背后站着的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庞然大物。别说是一个小小的“黑沙盟”,就算是十个、一百个,也不过是弹指间便可灰飞烟灭的蝼蚁。
是的,只要他肯放下这张老脸,甚至不需要古族再派人,只需熏儿身边的护卫稍稍动一动手指,乌坦城的一切危机都将迎刃而解。这无疑是条最简单、最快捷的捷径。
然而,这个念头仅仅持续了数息,便被一股更为强烈的苦涩与屈辱感所淹没。求助古族?他萧战怎么开得了这个口!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楚让他保持着清醒。他抬起头,望着萧家府邸那历经风雨的牌匾,眼中满是自嘲。
看看现在的萧家,在古族的“庇护”之下,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他身为一族之长,耗尽半生心血,也不过堪堪停留在大斗师的境界。而放眼整个家族,青黄不接,再无一个能真正撑起门面的人物。
在这种情况下,还腆着脸去向人家求援?那和跪在地上乞讨有什么区别?那不仅是他萧战一人的耻辱,更是将整个萧家的尊严踩在脚下,让列祖列宗蒙羞!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相比之下,米特尔家族虽然唯利是图,却也因此显得更加“公平”。他们的一切行为都有着明确的价码,只要你能拿出让他们心动的筹码,就能换来对等的帮助。这是一种交易,一种合作,而非施舍。
米特尔家族的存在,那是一个以利益为纽带,以金钱为语言的商业帝国。他们或许冷酷,或许唯利是图,但至少,他们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原则。与他们打交道,虽然困难重重,需要拿出足以让他们动心的筹码,但那是一场平等的、或者至少是看起来平等的谈判与合作。
而在乌坦城,乃至整个加玛帝国,若论实力雄厚、消息灵通,又有谁能比得过那个米特尔家族?乌坦城的米特尔拍卖场,虽然只是其庞大商业帝国的一个小小分支,但其背后所代表的力量,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
如果能得到米特尔家族的帮助,哪怕只是一些情报上的支持,或者关键时刻能够请动他们供奉的强者出手,那么这场危机的胜算将大大增加。只是,该如何去和米特尔家族的人接触?他们凭什么要帮助萧家?自己又能拿出什么样的筹码,去打动那个以利益为先的庞大家族呢?
可问题又绕了回来,筹码呢?萧家如今有什么能让米特尔家族看得上眼的东西?金币?丹药?还是那些日渐枯竭的矿脉?萧战在心中一一盘算,又一一否决。这些东西,对于那个庞然大物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他感到一阵头痛,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局。
萧战的目光从庭院中那几株孤零零的翠竹上移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儿子萧炎的身影,以及那个未闻其名、也未见其人的神秘老师。一缕残魂寄居在戒指之中。这样的存在,能为萧家带来转机吗?他深知高级炼药师的号召力,要是那位存在可以振臂一呼,何愁没有强者相助?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一个灵魂体,即便生前再如何强大,如今又能发挥出几分实力?炼药术更多的是辅助与积累,面对“黑沙盟”那样逃亡的亡命徒,尤其是其中还可能有斗王强者坐镇,一个无法直接参与正面搏杀的灵魂体又能做什么呢?恐怕连自保都成问题,更别提庇护萧家了。这个念头,如同初升的希望被骤然掐灭,让他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随即,萧战的脑海里又闪过了另一个让他更加捉摸不透的身影——他的义子,萧逸。那个整天神神叨叨,行事作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少年。
萧逸口中那些所谓的“法术”,什么“天灵灵地灵灵”,还有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请祖上身”的戏言,此刻竟也如同一根稻草般在他脑海中晃荡。若是萧家先祖真能显灵,那“黑沙盟”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萧战的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涩的自嘲笑容。他这是被逼到什么份上了?竟然会去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萧逸那小子,鬼点子是多,也确实有些常人难以理解的手段,比如那吓唬小辈们的“水猴子”,效果倒是出奇的好。但要说让他去对付凶悍的“黑沙盟”,那简直是天方夜谭。那些恐怕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当不得真。
与此同时,在萧家一处偏僻的角落,萧逸正全神贯注地忙碌着。他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着颜色各异的粉末和液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有些刺鼻的化学品气味,与这个古色古香的院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些白色絮状物浸泡在一种透明液体中,神情专注,仿佛正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片刻之后,他将那些白色絮状物捞出,仔细晾干,然后又开始混合几种不同颜色的粉末。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严格按照某种特定的比例和顺序进行。
那些在他手中逐渐成形的,正是经过他改良的硝化棉和如同粉丝的火药。干完这些之后,将这些火药小心地填塞进黄铜壳子里,压成子弹的模样。这些东西,是他为即将到来的“客人”准备的小小惊喜。
萧逸拿起一枚刚刚制成的“子弹”,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只有自己才懂的微笑。他轻轻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低声哼唱起一段不成调的歌谣。
“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