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过了一日,乌坦城外的清凉河畔,气氛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是少年们向往的避暑圣地,此刻却围满了人,一个个面色发白,眼中满是惊惧,仿佛那清澈的河水下,正潜藏着什么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
这一切的源头,正是站在河边一块大青石上的萧逸。他今日换了一身破旧的道袍,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束在脑后,一手持着怪模怪样,看不出用途的“法器”,另一只手则拎着一具怪模怪样的“尸体”。
那东西浑身湿漉漉,毛发被剥得七七八八,露出青黑色的皮肤,四肢细长,指甲尖利,看起来像猴又像人,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河腥味和腐臭,正是他不知从哪里捣鼓来的杰作。
萧逸面色肃穆,眼神深邃,仿佛一位刚刚与妖魔大战了三百回合的高人。他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调,对着台下那群吓得噤若寒蝉的萧家小辈们缓缓开口。
“此物,名为水猴子,乃水中至阴至邪之物。平日潜于深水,专拖生人下水,吸其阳气,食其血肉。近日天气炎热,阳气旺盛,引得此獠出没。今日幸得我发现得早,用我这‘降魔杵’将其打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边说,一边还晃了晃手中那具散发着恶臭的“水猴子”尸体。几个胆小的女孩当场就吓得尖叫起来,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再看第二眼。
那些平日里最调皮捣蛋的少年,此刻也是脸色煞白,想起前几天还在河里打水仗,顿时感到一阵后怕,脊背上冷汗直流。从此,清凉河在他们心中,彻底成了一处禁地。
人群的后方,萧炎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他感觉自己那几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在被萧逸当古筝疯狂弹奏。
别人不知道,和萧逸是“老乡”的萧炎还能不知道吗?水猴子?这不就是老家那边用来吓唬小孩别去野泳的民间传说吗?这家伙,竟然把这种“土特产”都给原封不动地搬运到了斗气大陆,而且还搞得如此有模有样,煞有介事!
更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周围的族弟族妹们,一个个深信不疑,看向萧逸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崇拜。仿佛他不是那个平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痴鬼,而是一位真正降妖除魔的得道高人。
就在萧炎的世界观即将被震得粉碎之际,一个沉稳的身影从人群后方缓缓走出,正是他们的父亲,萧家族长,萧战。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缓步走到了萧逸面前。先是看了一眼那具散发着恶臭的“水猴子”尸体,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了萧逸身上。
萧战的眼神很复杂,有无奈,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解决了心头大患后的释然。没有理会一旁已经呆若木鸡的萧炎,而是对着萧逸,用一种异常严肃的口吻,点了点头。
“做得很好,萧逸。为家族消除了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萧炎的脑海中炸响。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他竟然……认可了?!他难道看不出这东西是假的吗?这荒谬绝伦的闹剧,竟然当真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萧炎彻底怀疑人生。萧战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随手抛给了萧逸。钱袋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被萧逸稳稳地接在手中。
“这是给你的赏钱。以后,家族里若是再有此类‘邪祟’作乱,还要多劳烦你出手。”
萧逸不紧不慢地掂了掂钱袋,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碰撞声。脸上那副“高人”的肃穆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市侩而满足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族长客气了。降妖除魔,乃我辈分内之事。当然,酬劳方面,也好说,好说。”
说完,他熟练地将钱袋塞进怀里,扛起那“法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着目瞪口呆的萧家小辈们挥了挥手,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大摇大摆地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群心有余悸的少年,以及一个世界观再次崩塌的萧炎。
萧战看着萧逸离去的背影,眼神幽深,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依旧处在石化状态的萧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有些事情,炎儿现在还不需要懂。作为父亲,作为族长,他必须走在最前面,为身后的族人遮风挡雨。
关于萧逸那个臭小子弄的关于“水猴子”的鬼把戏,可笑吗?确实可笑。荒唐吗?简直荒唐透顶。但有效吗?答案是肯定的。看着那些小辈们惊惧的眼神,萧战知道,至少这些萧家的血脉段时间不会轻易外出。
他的思绪飘向了那些被加列家族和奥巴家族侵占的矿山。议事厅里长老们痛心疾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萧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些矿山,地势复杂,洞穴众多,对于一股亡命奔逃的势力而言,简直是天然的藏身之所和绝佳的据点,就让加列毕和奥巴帕那两个老家伙先去高兴几天吧。
萧战心中盘算着。将这块烫手的山芋扔了出去。那“黑沙盟”有五个大斗师,两个斗灵,一个斗王。当他们与加列、奥巴两家新的矿山发生冲突时,那才是好戏的开始。
当那两大家族撞得头破血流、损失惨重之时,他们才会幡然醒悟。到那个时候,当他们焦头烂额地前来求援时,整个乌坦城的话语权,就将重新回到他萧战的手中。
这不仅仅是一场防御战,更是一次重新洗牌整个乌坦城势力的绝佳机会。牺牲是必要的,暂时的屈辱也是为了最终的胜利。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萧战,不仅能守业,更能在这风雨飘摇之际,为萧家开创出新的格局。
然而,仅凭三大家族的力量,真的足以对抗一个拥有斗王强者的亡命徒组织吗?萧战的眉头再次紧锁。这个念头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不说斗王了,哪怕是一个斗灵。光靠他们三大家族的族长联手,也是胜算渺茫,即便惨胜,也必然是元气大伤,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