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林彭耜纂集
天下有始章第五十二
天下有始以爲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殁身不殆
御注曰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始
与母皆道也自其气之始则谓之始自其
生生则谓之母有始则能生生矣道能母
万物而字之则物者其子也通於道者兼
物物故得其母以知其子多闻则守之以
约多见则守之以卓穷物之理而不累於
物达道之徼而不失其妙则利用出入往
来不穷可以全生可以尽年而无危殆之
患
碧虚子陈景元曰成者子也生者母也子
者一也一爲冲气乃道之子所谓道生一
也一爲道之子道爲一之母道爲眞精之
体一爲妙物之用既得其道体以知其妙
用体用相须会归虚极夫人既知其妙物
之用而复守其眞精之体体用冥一应感
不穷然後可以无爲而无不爲故能没身
不殆矣
颍滨苏辙曰圣人体道以周物譬如以母
知子了然无不察也虽其智能周之然而
未尝以物忘道故终守其母也
临川王安石曰一阴一阳之谓道而阴阳
之中有冲气冲气生於道道者天也万物
之所自生故爲天下母夫物芸芸各归其
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则得以返其本也
故曰复守其母也
达眞子曰万物以天地爲始天地以道爲
始是天下之始莫不始於道也唯天下莫
不始之於道所以爲天下之母也凡万物
之所资生者母也凡万物之所资息者子
也以道爲母则天下资生於道者皆子也
是以既得其母以知其子矣以其有复归
於无以其动复归於静则有之者无终穷
动之者无危殆故曰既知其子复守其母
没身不殆言体道之反本者能然也
黄茂村曰天下之生林林如也推其始必
有生之者焉经曰有名万物之母此其始
生者也故爲母万物其子也得其母而守
之则是生我者常存而我生者不失矣故
能不殆
塞其兊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兊济其事终
身不救
碧虚子陈景元曰免目也缄无厌之目则
诸境自絶矣门口也杜多言之口则衆祸
莫干矣诸境自絶则嗜慾之源塞衆祸莫
干则云爲之路闭如是则恬澹安逸而终
身不勤若乃不守母道者开其爱悦之源
而弗塞则嗜慾之情长矣通其云爲之路
而弗闭则祸患之事济矣如是则忧苦危
亡而终身不救也
王雱曰免悦也人悦则形开矣故爲免兊
则物入之矣门者精神之所出也外见诸
理形开以受之而复出精神与之爲构则
扰扰万绪自此始矣故当塞免闭门常守
其母也塞兊闭门以外应物则酬酢万变
而用常有余免开物入而复费精神用以
济事则以内徇外逐物往矣一溺此流谁
能救之哉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兊泽也在人爲
口与舌祸福枢机不可妄发门谓语言视
听情念也吉凶之应出入於此故闭之也
有道者掩扉塞免终身不劳
清源子刘骥曰经所谓闭塞命门保玉都
是也内景不出外景不入其气自定其神
自眞其神既眞则性入自然与道爲一以
挈天地以袭气母而入於不死不生故终
身不勤若开其喜悦之源而弗塞济其爱
慾之事而弗闭则物诱於外而情动於中
气亡液漏精散神去所以役役不见其成
功故终身不救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
身殃是谓袭常
御注曰小者道之妙见道之妙者自知而
已故无不明柔者道之本守道之本者自
胜而已故无不强明者光之体光者明之
用圣人之应世从体超用则辉散爲光摄
用归体则智彻爲明显诸仁藏诸用如彼
日月万物皆照而明未尝亏所以神明其
德是也物之化无常也惟复命者遗物离
人复归於明而不与物俱化故体常而无
患
碧虚子陈景元曰此谓防於未萌治於未
乱守柔弱则物不能加可谓强矣见微小
则事不能昏可谓明矣光者智照也智主
外故外照而常动动则爲物之用明者慧
解也慧主内故内景而常静静则爲己之
体夫智照出则应事反则归理是以用归
体故曰用其光复归其明不役智外照而
守慧内景复嗜慾之未萌而归子母之元
故无殃是谓密用常道者也
颍滨苏辙曰夫耳之能听目之能视鼻之
能嗅口之能尝身之能触心之能思皆所
谓光也盖光与物接物有去而明无损是
以应万变而不穷殃不及於其身故其常
性湛然相袭而不絶矣
临川王安石曰见小曰明者微而见之则
可谓之明见於大则不足以谓之明故曰
见小曰明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也故曰
守柔曰强用光复归其明者盖光者明之
用明者光之体言强则知柔之爲体言明
则知光之爲用唯其能用其光复归其根
则终身不至於有咎而能密合常乆之道
故曰无遗身殃是谓袭常
陈象古曰常人忽於小而重於大干云之
木起於葱青千里之涂始於足下此见小
之义也预识先知非明而何揉曲木者不
累日销金石者不累月此柔弱胜刚强之
义也光者照於外者也明者内自照者也
用其光则知其子是也归其明则复其母
是也
黄茂材曰汉世尚黄老有老父者独深得
其道盖公诸人皆不及也惜乎史失其名
龚胜之死有老父来吊甚哀既而曰嗟乎
薫以香自烧膏以明自销龚生竟夭天年
非吾徒也遂趋而出莫知其谁
使我介然章第五十三
使我介然有知行於大道唯施是畏
碧虚子陈景元曰畏其不合於古道也
颍滨苏辙曰体道者无知无行无所施设
而物自化今介然有知而行於大道则有
所施设建立非其自然有足畏者矣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介然谓凝寂不
动长守大道无爲而已凡有所爲者虽曰
善动至人之所畏也
达眞子曰介者纤介之谓小有知於大道
犹唯施是畏况大有知者乎
清源子刘骥曰知之浅矣使我介然有知
已非道之妙若有所施爲则尤非自然
黄茂材曰夫道不可以智知不可以力行
无所施设作爲今有介然有知是以智知
之行於大道是以力行之唯施是畏是有
所设施作爲不亦可畏乎
林东曰使我介毅然有知而行於大道唯
於施爲间而无不致其畏谨则不至於好
邪径而求捷速不至於舍本而逐末如下
文所谓也
大道甚夷而民好径
御注曰道夷而径速欲速以邀近功而去
道也远矣
碧虚子陈景元曰是以崎岖迷惑不达
涑水司马光曰道本简易由人之好凿故
失道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修身之道自然
绵绵实爲至理而学速求必得故方术之
家纷然并作
清源子刘骥曰好由捷径以失眞道所谓
甚易知甚易行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也
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厌饮
食资财有余是谓盗夸非道也哉
碧虚子陈景元曰也哉伤叹之词也唯施
是畏其在兹乎
涑水司马光曰失道之国好察近而遗远
逐末而忘本故视其朝若修治而察其民
实贫困又取非其有谓之盗德薄位尊智
小谋大危亡将及曾不自知乃更矜夸以
爲得意服美不称积实无厌故曰盗夸所
以有此夸者岂非本欲行道而更凿以致
失哉
临川王安石曰此逐末也犹人趋邪径而
弃大道也
达眞子曰失大道而由小径者以事物比
之则如朝甚除而日用田甚药而荒塞仓
甚虚其畜积而反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
以爲资财有余是不务修其本而反矜施
其末也
善建不拔章第五十四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
御注曰建中以该上下故不拔抱一以应
万变故不脱建中而不外乎道抱一而不
离於精若是者岂特行一国与当年盖将
及天下与来世其传也远矣
涑水司马光曰不拔者深根固蒂不可动
摇不脱者民心懐服不可倾夺不辍者享
祚乆长
颍滨苏辙曰世岂有建而不拔抱而不脱
者乎惟圣人知性之眞审物之妄捐物而
修身其德充积实无所立而其建有不可
拔者实无所执而其抱有不可脱者故至
其子孙犹以祭祀不辍也
临川王安石曰善建者德建也能德建则
不拔矣善抱者抱一也抱一而不离则不
脱矣能建德抱一则德之盛故盛德百世
祭祀祭祀者见於愈远而不忘故曰子孙
祭祀不辍
陆佃曰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故曰善建
者不拔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故曰善抱
者不脱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深根固蒂是谓
善建抱本守眞是谓不脱先利於身次及
於物又以正直清廉仁爱之道遗於後世
故庆及子孙积德继美祭祀不絶矣
叶梦得曰出而有立故谓之建入而有守
故谓之抱出者有本故不可拔入者有常
故不可脱夫如是则立者虽远而愈长守
者虽近而愈乆譬之於己非特及其身而
已垂之子孙祭祀不辍其事我者无时而
可亡也
黄茂材曰夫道独立而不改以是而建则
爲善建故不拔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以
是而抱则爲善抱故不脱不拔不脱非特
可持当年虽传後世可也故曰子孙以祭
祀不辍
修之身其德乃眞修之家其德乃余修之乡
其德乃长修之国其德乃丰修之天下其德
乃普
御注曰修之身其德乃眞所谓道之眞以
治身也修之家其德乃余修之乡其德乃
长所谓其绪余以治人也修之国其德乃
丰修之天下其德乃普所谓其土苴以治
天下国家也其修弥远其德弥广在我者
皆其眞也在彼者特其末耳故余而後长
丰而後普於道爲外
碧虚子陈景元曰此五者近修诸身而远
及天下也夫修道於身者心闲性淡爱气
养神少私寡欲益寿延年诸僞咸尽乃爲
眞人矣
涑水司马光曰皆循本以治末由近以及
远
王雱曰因修身之法而推之以及其外余
而後长长而後丰丰而後普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以道修身则神
眞行正身正而天下化况以之治家信有
余矣施於乡而一乡化矣施於一国其国
盛矣始自一身遍及四海
达眞子曰眞则不僞余则不欠踰於衆则
曰长足於衆则曰丰遍於衆则曰普凡得
於道之谓德自一身以至一家自一家以
至一乡自一乡以至一国自一国以至天
下以道爲治则无乎不善矣
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
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碧虚子陈景元曰观者照察也故以先圣
治身之道反观吾身心若吾身心能体於
道则其德乃眞矣老氏言我奚以知天下
之民向道者昌背道者亡之然哉者设问
之辞也答曰我以此上之所陈五事反观
照察所以知之经曰不出户知天下易曰
观我生观民也其是之谓乎
颍滨苏辙曰天地外者世俗所不见矣然
其理可推而知也修身之至以身观身以
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皆吾之所及
知也然安知圣人以天下观天下不若吾
之以身观身乎岂身可以身观而天下独
不可以天下观乎故曰吾何以知天下之
然哉以此言亦以身知之耳
临川王安石曰身有身之道故以身观身
家有家之道故以家观家以至於乡国天
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者盖以此
道观之也言以此者此则同於道彼则异
於道同则取之异则去之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察身之损益邪
正则知衆人矣察家之逆顺盛衰则知他
之家矣自一乡之小至天下之大小大则
殊其治一也何以知天下之然以用此道
而知矣
陈象古曰见治身之道则知治己之身见
治家之道则知治己之家见治乡之道则
知治己之乡见治国之道则知治己之国
见治天下之道则知治己之天下不拔不
脱由此可明矣以此者盖用此观身观家
观乡观国观天下之道矣
黄茂材曰虽其大小远近之有不同而其
爲德未始或异故以吾一身而观衆身以
吾一家而观衆家以吾一乡而观衆乡以
吾一国而观衆国以吾一天下而观衆天
下皆可以知之或问以吾一天下而观衆
天下何也汤问於夏革曰四海之外奚有
曰犹齐州也朕东行至营人民犹是也问
营之东复犹营也西行至豳人民犹是也
问豳之西复犹豳也朕以是知四海四荒
四极之不异是也以天下观天下舍夏革
其谁知之
程大昌曰吾何以知天下之然而自指其
要领在此者以眞爲断也
含德之厚章第五十五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
御注曰孟子曰大人不失赤子之心
碧虚子陈景元曰含怀也夫至人纯粹怀
德深厚情复於性憺泊无欲状貌兀然比
於赤子也赤子者取其始生其色赤纯和
之至也
颍滨苏辙曰老子之言道德每以婴儿况
之者皆言其体而已未及其用也今夫婴
儿泊然无欲其体之者至矣然而物来而
不知应故未可以言用也
临川王安石曰赤子者天守全而阳不散
故含德之厚比於赤子
陆佃曰知其雄守其雌爲天下谿爲天下
谿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此即所谓含德
之厚比於赤子也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含者抱也心不
偷薄其德乃厚赤子谓婴儿也天纯未散
外无所营积和在中复如赤子
叶梦得曰老子既以婴儿论道矣於此含
德之厚复比之赤子婴儿其未孩者也所
保者气而已故道似之赤子则既孩矣而
未有知也故德似之
清源子刘骥曰圣人抱道怀德深厚无思
无爲寂然不动故比於赤子
程大昌曰含德者藴其德於内而不形於
外者也庄子谓絶灭声律文采而人始含
其聪明削曾史之行钳杨墨之口而後人
始含其德者盖释此也
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
御注曰含德之厚者忧患不能入邪气不
能袭故物莫能伤焉庄子曰人能虚己以
游世其孰能害之
碧虚子陈景元曰毒虫者蜂虿之类也以
尾端肆毒曰螫猛兽者虎豹之类也以爪
拏按曰据攫鸟者鵰鹗之类也以羽距击
触曰搏夫至人神矣嗒然丧偶如赤子之
无心故神全而物莫能伤也
颍滨苏辙曰道无形体物莫得而见也况
可得而伤之乎人之所以至於有形者由
其有心也故有心而後有形有形而後有
敌敌立而伤之者至矣无心之人物无与
敌者而曷由伤之夫赤子之所以至此者
唯无心也
临川王安石曰赤子之心非有害物也无
害物则物亦莫能害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稚子无心害物
物亦不与爲害
清源子刘骥曰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
其天守全其神无郤物无自入焉如庄子
所谓醉者之坠车虽骨节与人同而犯害
与人异以其死生惊懽不入於胸中彼全
於酒者犹若是而况全於天者乎
黄茂村曰今夫赤子毒虫不螫猛兽不据
攫鸟不抟者精不离而和不散尔人能养
其精和之至则亦赤子如也昔有梁鸯者
能养野禽兽委食於园庭之内虽虎狼鵰
鹗之类无不柔驯者雌雄在前孳尾成群
异类杂居不相抟噬问其术则曰吾心无
逆顺鸟兽视吾犹其侪也夫心无逆顺所
谓含德之厚也欤
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峻作精
之至也
御注曰德全者形全故骨弱筋柔而握固
形全者神全故未知牝牡之合而峻作精
之至者可以入神庄子曰圣人贵精
碧虚子陈景元曰赤子未知喜怒而拳握
至坚者以其眞性专一故也峻者赤子之
命源也情欲未萌而阳德自动者眞精之
气运行之所至也以况至人虚心无情气
莲自动而诸欲莫干也上清洞眞品云人
之生也禀天地之气爲神爲形受元一之
气爲液爲精天气减耗神将散矣地气减
耗形将病矣元气减耗命将竭矣故帝一
回元之道泝流百脉上补泥丸脑实则神
全神全则形全形全者百关调於内邪气
亡於外髓凝爲骨肠化爲筋纯粹不杂而
长生可致矣峻作古本作全作王弼曰作
长也无物以损其身故能全长也
涑水司马光曰皆在其自然
颖滨苏辙曰无执而自握无欲而自作是
以知其精有余而非心也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手未能把执攫
夺取掇心无所知而手无所用故自然握
固未知牝牡之合而峻作人禀五行全气
精力气血既盛则因牝牡发泄而婴儿未
知嗜慾无所流散而时爲跳踯伸缩顿奋
之状此谓峻作
达眞子曰骨弱筋柔而握固体之自然也
不爲物屈矣未知牝牡之合而峻作性之
自然也不爲情乱矣
陈象古曰握固则无所欲得而自执也峻
作则不因有爲而自动也
清源子刘骥曰德全则形全故骨弱筋柔
而握固形全则精全故未知牝牡之合而
峻作无执而自握无欲而峻作以一心定
而万物服精之至也
程大昌曰握固峻作非知而爲之也眞淳
未散不知其然而然
终日号而嗌不嗄和之至也
御注曰致一之谓精精则德全而神不亏
冲气以爲和和则气全而嗌不嗄人之生
也精受於天一而爲智之源和得於天五
而爲信之本及其至也可以入神可以复
命而失其赤子之心者精摇而不守气暴
而不纯驰其形性潜之万物岂不悲夫
碧虚子陈景元曰号啼也啼极无声曰嗄
又声嘶也夫赤子终日皞啼而嗌不嘶散
者天和之气至全也故眞人之息以踵其
嗌不哇而和气全也
颍滨苏辙曰心动则气伤气伤则号而嗄
终日号而不嗄是以知其心不动而气和
也
临川王安石曰终日号而声不嗄乃和之
至盖和者主於气也
程大昌曰是其淳和中充皞啼所不能变
也故得取以喻和也
知和曰常
御注曰纯气之守制命在内形化而性不
亡
碧虚子陈景元曰夫和者大同於物故赤
子以和全眞至人知和之贵也故用之爲
常道
颍滨苏辙曰和者不以外伤内也复命曰
常遇物而知反其本者也知和曰常得本
以应万物者也其实一道也故皆谓之常
临川王安石曰和之爲用则常而不变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和者生理之常
非别有方法
陈象古曰知此和之至可以常行而不离
清源子刘骥曰知和则纯粹不杂静一不
变而与天地爲常
黄茂村曰号而不嗄和之至也知此则爲
复归於婴儿矣故能长乆
知常曰明
御注曰明足以见道者知性之不亡故也
临川王安石曰不明则不足以知常
清源子刘骥曰知常则朝彻见独无古无
今而与日月参光
黄茂材曰常久也日月得天而能乆照四
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乆於其道而天下
化成非夫明智洞达天地造化之机安能
识之
益生曰祥
御注曰祥者物之先见生物之理增之则
赘祸福特未定也
碧虚子陈景元曰祥者吉凶之兆也夫一
受其成形而素分已定若非理益之必致
凶祥
颍滨苏辙曰生不可益而欲益之则非其
正矣祥妖也
陆佃曰达生之情常任於自然而不益生
故能出乎吉凶之表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但於身命有益
者则爲吉祥过此虽外美而内不善非生
之祥也
达眞子曰祥者非其常也
陈象古曰保此常守此明日益日生至於
盛大无凶咎也
黄茂村曰天下之人或夭於婴孩或丧於
强壮其能保百年之寿者几何今吾益吾
生而使长生不死在於天下岂不曰祥乎
心使气曰强
御注曰体合於心心合於气则气和而不
暴兹强也以与物敌而非自胜之道
碧虚子陈景元曰心有是非而气无分别
颍滨苏辙曰气恶妄作而又以心使之则
强梁甚矣
临川王安石曰气者当专气致柔今反爲
心之所使不能专守於内则爲暴矣此祥
者非作善之祥乃灾异之祥此强者非守
气之强乃胜暴之强夫言岂一端而已各
有所当也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心动而使气气
作而形随未有动作而不求强好胜者也
眞人心不动而气自动亦若人之眠睡外
务已息泯然无知而寐中手足瞤动岂心
之使而动也一寐尚然况寂然在道者也
黄茂材曰以力使气是气也爲暴戾之气
以心使气是气也爲冲和之气冲和之气
充於一身天地不能使之天鬼神不能使
之灾声色利欲不能使之乱岂不曰强乎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碧虚子陈景元曰夫物之壮也必至乎枯
老心之强也必至於凶暴且道以柔弱爲
用今以强壮爲心者谓之不道已止也死
也言不行道者早死也已
颍滨苏辙曰益生使气不能听其自然日
入於刚强而老从之则失其赤子之性矣
临川王安石曰惟道则先於天地而不爲
壮长於上古而不爲老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虽欲不止如何
哉
叶梦得曰是以已之亦贵乎早也
黄茂材曰壮而老老而已在物莫不然若
知道者可与天地相爲终始岂有已乎
知者不言章第五十六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免闭其门挫其鋭
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御注曰道无问问无应知道者默而识之
无所事言啮缺问於王倪所以四问而四
不知多言数穷离道远矣
碧虚子陈景元曰庄子曰知北游於玄水
之上登隐弅之丘而适遭无爲谓焉知谓
无爲谓曰子欲有问乎若何思何虑则知
道何处何服则安道何从何道则得道三
问而无爲谓不答也非不答不知答也知
不得问反於白水之南登狐阕之上而覩
狂屈焉知以之言也问乎狂屈狂屈曰唉
予知之将语若中欲言而忘其所欲言知
不得问反於帝宫见黄帝而问焉黄帝曰
无思无虑始知道无处无服始安道无从
无道始得道知问黄帝曰我与若知之彼
与彼不知也其敦是耶帝曰彼无爲谓眞
是也狂屈似之我与知终不近也
颍滨苏辙曰道非言说亦不离言说然能
知者未必言能言者未必知唯塞免闭门
以杜其外挫鋭解纷和光同尘以治其内
默然不言而与道同
临川王安石曰挫其鋭同其尘此文两见
盖道德莫不皆如此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契理则忘言虽
言而不能行与不知道何异兊口也缄口
默行不须说也三要七窍爲身之门户自
内其散失者神气精血机情好恶自外而
入者縁境声色滋味寒暑所失者眞所入
者假故闭其门也彼方爲光显沮之则爲
怨俱与和之於己何损彼方尘垢外之则
不乐故至人韬光隐德暂与同之於身何
浼玄者隐密不显不自饰智矜俗独异於
衆
清源子刘骥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
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
行不言之教譬如知音者识音以弦心知
其音口不能传道深微妙知者不言不知
道者以言相烦多言数穷去道远矣善爲
道者默而识之性以成之塞其免则收视
反听闭其门则形全精复挫其鋭则归精
神乎无始解其纷则体纯素而不杂和其
光则含光不耀同其尘则大同无己夫如
是则与天同心而无知与道同身而无体
是谓玄同岂拘拘然自投於亲疏利害贵
贱之间哉
程大昌曰塞免闭门不使衆人得见其经
历出入之地也挫鋭解纷平夷而简易也
和光同尘则能降己齐物矣凡爲此皆求
至乎浑兮其若浊者也彼我一观高下无
别是之谓同同之上加元焉深而又深侣
鸥群兽几微更不外见又诸家释免皆本
易之免悦爲义恐不然也诗曰行道兊矣
毛氏曰免成蹊也成蹊者孟子谓山间之
蹊介然用之而成路者是也其读如税
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
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爲天下
贵
御注曰世之人爱恶相攻而有戚疏之态
情僞相感而有利害之见用舍相权而有
贵贱之分反覆更代未始有极奚足爲天
下贵
碧虚子陈景元曰上交於道而不谄举世
举之而不劝故不可得而亲昵也下交於
器而不渎举世非之而不沮故不可得而
疏隔也澹泊无欲守分知足故不可得而
利诱也处卑不辱在丑不争故不可得而
陷害也爵禄不能污权势不能动故不可
得而贵宠也失志不屈居贫愈安故不可
得而贱鄙也夫至人行此六行不荣通不
丑穷无天怨无人非无物累无鬼责故爲
天下贵
颍滨苏辙曰可得而亲则可得而疏可得
而利则可得而害可得而贵则可得而贱
体道者均覆万物而孰爲亲疏等观逆顺
而敦爲利害不知荣辱而孰爲贵贱情计
之所不及此所以爲天下贵也
陆佃曰神人者不即不离无缚无脱故不
可得而亲踈不生不灭无取无舍故不可
得而利害不损不益无得无失故不可得
而贵贱夫惟如此故能无对於物旁日月
挟宇宙天地爲一官万物爲一府其绪余
足以爲天下国家其土苴足以治天下其
糠粃尘垢足以陶铸尧舜而天下之物岂
复有加哉故曰爲天下贵
道眞仁静先生曹道冲曰未尝与物交焉
能亲也不使欲厌焉能疏也不妄求取焉
能利也不犯禁忌焉能害也不取荣盛焉
能贵也不处卑猥焉能贱也
陈象古曰亲疏利害贵贱世之所重衆人
之所分别者也大道所在名非常名不可
见其形不可闻其声况可得而亲疏利害
贵贱乎
黄茂材曰孔子曰吾观老子其犹龙乎夫
龙岂可得而亲之疏之利之害之贵之贱
之者乎既曰不可得而贵又曰爲天下贵
何也盖亦自贵而已经曰知我者希则我
贵矣
道德眞经集注卷之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