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日光透过藕荷色窗纱,将西次间暖阁烘得暖意融融,静谧慵懒。
紫檀木拔步床上,云锦被褥柔软蓬松。
尚寒知迷糊睁眼,骨头缝都透着劫后余生的舒畅
——睡到自然醒的快乐谁懂?
视线稍移,便瞧见隆禧早已穿戴齐整,只着了件家常宝蓝缎面夹袍,闲坐临窗大炕另一端执卷而读。
暖阳勾勒他苍白的侧脸,倒衬出几分温润生气,连淡色的唇也仿佛染了薄红。
他似乎感应到视线,书卷微垂,眸中含笑:“醒了?这一觉沉酣,看来是累坏了。”
声音温润如常,全无先前片刻逾距的波澜。
嚯!下午茶时间到?资本家府邸果然腐蚀革命意志!不过他气色确实好了点,安胎丸没白喂。
尚寒知面上不忘小白花人设,她忍着伸懒腰的冲动,故作端庄抿唇:“托爷的福,睡得极踏实。”
丫鬟们鱼贯而入伺候梳洗。
尚寒知看着更衣结束的时机,果断把人全挥下去。
早死早超生,划地盘要紧!
“爷,”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把声音调成“真诚议价”频道,“既成了亲关门过日子,有些想法得跟爷通个气,省得日后麻烦。”
隆禧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了然与愉悦,放下书卷温和颔首:“理应如此。福晋直言便是。”
他知道,属于尚寒知的真实本性终于要在两人之间铺陈开来。
这正是他渴求且步步为营引导的。
尚寒知坐直身子,竖起一根手指直捣黄龙:“头一桩,内务管理!
爷也瞧见我在公主府捯饬的那点事了,理家管账、拿捏下人是熟手,也乐意干。
进了王府,这一摊交给我,保管井井有条——内外调度、产业盘账、库房收支、日常采买修缮……
只要在院墙里的事务开销,我全管了!
爷您就安心休养会客,绝不劳您费心!”
隆禧听完,脸上笑意更深,毫不迟疑:“好。有福晋担此重任,求之不得。”
他顺势交接,“府里原是高嬷嬷管内院庶务,是皇祖母指来的得力老人。
自今日起她听你调遣,内宅人事规矩日用你全权处置。
不规矩的,按府规办便是。”
“外院田庄铺面由总管赵顺打理,账目精熟,”隆禧语速平稳,
“以后每月初五、二十,他直接向你禀报收支。大宗采买或五百两以上出项,由你点头。棘手人情,他自会请示。”
“护卫车马私库等,由侍卫统领阿林保管着,规矩是宫里定例,他只按季报备即可。”
尚寒知脑子里飞速盘点:人事权、核心财权、武装知情权——齐活!
这权力核心到位,躺平指日可待!
隆禧话锋自然一转,端起茶盏浅啜,眼尾似笑非笑:“另有些产业挂了私名,或是早年指明给我个人的体己,便是我自个儿的零花,不劳福晋费神了。”
尚寒知眼睛瞬间亮了,忙不迭点头,声音都轻快起来:“那是自然!爷的私房归爷!
我管好府里,让大家吃饱穿暖、日子安稳省心就行!”
这反应过于耿直,毫不掩饰她对少干活的由衷热爱。
隆禧凝视着她眼中那份纯粹又“务实”的光,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终于,这块璞玉要在他眼前展露真实的纹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