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三玖是被阳光晒醒的。
眼皮掀开一条缝,看到窗外的天已经变成了暖融融的金,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被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金。怀里沉甸甸的,有什么东西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带着温热的重量。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下。
低头时,撞进一片柔软的黑发里。丁子轩还没醒,头埋在她的胸前,呼吸均匀得像春日的溪流,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带着点痒痒的麻。他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依赖,像只找到了温暖巢穴的大猫,把所有的脆弱都摊开在她怀里。
三玖的脸颊“腾”地红了,像被午后的阳光烤透的苹果,连耳根都烫得厉害。
这姿势太过亲密,亲密得让她想起那些被二乃调侃的夜晚。他平时总是克制的,连拥抱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尊重,此刻却像卸下了所有的铠甲,把最放松的姿态给了她——或许是睡得太沉,或许是身体还虚,他无意识地往她怀里蹭了蹭,鼻尖轻轻碰到她的锁骨,发出点梦呓般的轻哼。
“唔……”
温热的触感像电流,瞬间窜遍三玖的四肢百骸,让她的身体瞬间僵硬,像被施了定身咒。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发顶的柔软,和那贴在她皮肤上的脸颊,带着点胡茬的微刺,却烫得她心头发颤。
她想起他瘦了太多的肩膀,想起他咳血时苍白的脸,想起他为了撑住而吃的药……那些心疼像潮水般涌上来,渐渐压过了羞涩。
她轻轻抬起手,动作笨拙地穿过他的黑发,指尖拂过他后颈的皮肤——那里的温度比平时高些,是药物还没完全散去的余温。他的头发有点硬,却被她揉得渐渐软下来,像被顺了毛的猫,呼吸愈发平稳了。
“丁子轩……”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蝴蝶,“你都瘦成这样了……”
怀里的人没应声,只是往她怀里又埋了埋,仿佛在回应她的话。那毛茸茸的发顶蹭得她心口发痒,脸颊红得快要滴血,却舍不得推开。
她想起大学时,他第一次把她圈在图书馆的角落,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呼吸都带着紧张;想起巴黎的深夜,他抱着她看窗外的铁塔,手臂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想起无数个他熬夜看病例的夜晚,她悄悄往他怀里钻,他总会惊醒,然后把她搂得更紧些,却从不会有过分的动作。
原来这个在手术台上冷静得像冰的人,也会有这样依赖的一面。原来那些他刻意克制的温柔,都藏在这无意识的相拥里,像埋在土里的糖,等她睡着时,才悄悄化开来。
阳光慢慢爬到她的锁骨上,带着灼热的温度,像他呼吸的触感。三玖的指尖在他后颈轻轻画着圈,心里的羞涩渐渐变成了柔软的疼——他为她撑起了一片天,此刻,就让她做他的片刻港湾吧。
丁子轩是被颈间的痒意弄醒的。
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三玖线条柔和的下巴,和被阳光染成金棕色的发梢。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草莓香,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药味,是他这几天最安心的味道。
他的意识还有点迷糊,像泡在温水里,下意识地往那片柔软的温暖里蹭了蹭,直到脸颊撞到一片细腻的肌肤,才猛地惊醒——他的头,正埋在她的胸前。
“!”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像被泼了盆滚烫的水。丁子轩猛地想抬头,却因为动作太急,额头撞到了她的下巴,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唔!”三玖疼得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按住他的头,“你干什么!”
他的脸“腾”地红透了,像被夕阳烧过的云彩,连耳根都红得能滴出血。他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却因为太过窘迫,喉咙像被堵住了,只能发出点含混的气音,眼神慌乱得像只受惊的鹿,到处乱瞟却不敢看她。
三玖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刚才的疼和羞突然都散了,只剩下忍不住的笑意,像被风吹开的花。
“看你干的好事。”她故意板起脸,指尖却在他发红的耳尖上轻轻捏了捏,“醒了就起来,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丁子轩像得到特赦,猛地从她怀里退出来,动作太快差点滚下床,幸好被她一把抓住了胳膊。他坐在床边,背对着她,肩膀还在微微发颤,白衬衫的领口歪在一边,露出的脖颈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像擂鼓般“咚咚”响,在午后的阳光里交织成一片慌乱的乐章。
过了很久,丁子轩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三玖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消瘦的背上,能感受到他过快的心跳,“你累了,睡沉了而已。”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反手握住她环在他腰间的手。她的手心很暖,像个小小的暖炉,熨帖了他所有的窘迫和不安。
“三玖……”他的声音还有点哑,却带着浓浓的温柔,“让你……见笑了。”
“才没有。”她把脸埋得更深些,声音闷闷的,“这样……挺好的。”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把他微微发红的耳根,和她带着笑意的眉眼,都照得清清楚楚。
丁子轩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把她揽进怀里——这次换他抱着她,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瓷器。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拂过她的头发,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热:“以后……我还能这样抱着你睡吗?”
三玖的脸颊又红了,却没躲开,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找到舒服姿势的猫:“看你表现。”
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透过窗户,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幅被拉长的画。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那藏不住的、像蜜糖一样的甜。
这样就很好。
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