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才不管太后现在对她是什么态度,只要能达成目的,她都无所谓。
太后从前对她也是就那样,自始至终看中的也都是姐姐,而不是她。
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任何过激的话来刺激太后,所以即便她心里就泛起冷意,可面上仍是恭顺模样——
如今局势对她不利,若再惹恼了太后,无疑是在自断生路。她虽狠辣,却也并不傻,自然知道如何审时和度。
于是宜修也只点头称是,至于太后劝她放下执念的那些废话,她只当是放了一个响亮的屁,也根本不往心里去。
有道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
待宜修告退后,寿康宫也重新归于寂静。竹息先是端来参茶,伺候太后靠在榻上休息。
她知道太后年岁大了,在无人时,也总有些唠叨需要发泄一番,
偏偏有些话也不能说给其她人听,只能由她这个陪在身边多年的在一旁接收着。
果不其然,太后先是饮了几口,便幽幽开口埋怨道:“哀家实在想不通,宜修和皇帝怎就闹到这地步?”
她望向竹息,眼神里满是疑惑。竹息也是摇头叹气:
“老奴也说不准啊。从前在王府、和刚登基那会,皇上和娘娘虽说不上多恩爱,但好歹能做到相敬如宾。
甚至是刚入宫那会,皇上和娘娘也都还和睦着,选秀时也没见异样,
您说,能不能是这些新进妃嫔里面,有人使了手段?”
太后也仔细回想,却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把眉头越皱越紧。
但她总不能让皇后就这样一直沉沦下去,虽然她总跟皇后说,
只要有她这把老骨头在,她这个皇后之位就始终能够坐稳。
可是不得皇帝重视的皇后,那还是皇后吗?也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可偏偏皇帝是个性子倔强的,同她又不亲,一些个强按牛喝水的事,也是要分人的,
他这个儿子可是经过多方厮杀才登上皇位的,怕是天王老子的话,他现在都听不进去,
更何况是她这个从小没有养育过的生母,怕也不过是靠着孝道,来维系着几分面子情罢了。
但是这个孝道也用不到皇后身上。
只能说太后太想当然了,也注定是在做无用功。
宜修和雍正之间,首先是宜修心态的转变。接着才是一环套一环,通过各种小事,把两人的关系搞到如此境地。
再加上雍正现在身为帝王,也不是个缺女人的主。
宫里又有艳阳如火的年世兰,诗书娴雅的安陵容,纯元手办的甄嬛,高傲的沈眉庄和端庄的敬嫔。
这各种花色都有的情况下,雍正又怎会还看得上年老色衰的皇后呢?
一番思来想去,终究也是徒劳。
太后也只能叹了口气,暂且放下此事,转头吩咐竹息:
“你一会派人把这后宫再清理一遍,知晓宜修在王府那些事的,也都是些潜邸旧人。
在哀家看来年纪也都不小了,该放出宫的就都放出宫吧,记得加一笔银子,
想来哀家发了这份慈悲,他们也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需要烂在肚子里。”
竹息赶忙应下,接着低头奉承道:“太后娘娘慈悲!这般安排,既显娘娘仁德,想来也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太后也只是无奈的嘀咕道:“也没办法,总不能全部灭口吧,那样动静也太大了。”
竹息听着太后这番话,脸上笑意不变,却顺势转了话题:
“娘娘也别太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不定皇后娘娘日后就懂您的苦心了。”
之后她又顿了顿,才故意提及些欢乐的事,
“再过几日福晋和侧福晋就要带阿哥们进宫了,虽说弘明和弘春两位阿哥都长大了,
可弘暟,弘映两位阿哥都还小,您可得想想,给小主子们备点什么好吃好玩的才是。”
这话果然挠到太后心坎上。儿子被老四这个孽障罚去守皇陵,可京里还有他的福晋和几个小孙儿,
自从去了圆明园之后,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了,心里也早就念得慌。
被竹息这么已提醒,哪还顾得上宜修的那摊子事?
只是她心里藏着个没说破的念头 ,却重来没有宣之于口过——
这也是她没狠下心制止宜修谋害皇嗣缘由。否则凭借她对后宫内宅的掌控力,又有什么是她不能阻止的呢。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也不可做,不可说罢了。
相比于乌拉那拉氏,在太后眼里亲儿子胤禵才是她的命根子,要是胤禵将来能……
想到这儿,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什么皇后不皇后的,先哄好小孙儿才是正经事。
不提寿康宫刚刚还答应好好的太后。
宜修这边,在剪秋的搀扶下漫步于宫道之中,她先是遣退众多随从,只留几个心腹跟着。
一路上宜修只顾看景,却始终不发一言,“娘娘可是在想寿康宫的事?” 剪秋低眉顺眼的劝解道,
“太后娘娘虽说得严厉,到底是向着您,向着的乌拉那拉氏的。”
宜修嗤笑一声,又顺手掐过路旁一朵芍药花,先是拿在鼻尖闻了闻,之后就握拳拧作了花泥。
接着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太后若真为本宫着想,何不替本宫除掉那华妃?
从王府时就是这样,华妃隔三差五就要上蹿下跳的挑衅本宫,她和王爷为拉拢年家,反而把她越捧越高。
此次圆明园若不是本宫闹太大,太后又哪会出面帮本宫整治华妃?
可你看这回了紫禁城之后,她还不是重新龟缩在寿康宫内继续装聋作哑,这般虎头蛇尾的,有何意义?
以后就不要在本宫面前说太后向着本宫的废话,本宫可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剪秋不想她们娘娘与太后又龃龉,不然哪里要是露了出来......
于是她也只能低声劝道:“许是年羹尧势大……”
“再大只也是奴才!” 宜修打断她,
“太后和皇上要拿捏年家,其实有的是法子,又何必按着本宫的头给华妃做那垫脚石,
尤其是皇上,他敢说心里有几分是真正喜爱华妃的?
不过是踩着本宫来给华妃做点缀,好让其他人都看看,堂堂一国之母都需要给华妃让路,她华妃当然是宠冠六宫。
想必在年羹尧眼里,他的妹妹比本宫更像是一个皇后。如此,他又怎能不死心塌地的替皇上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