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紫烟真是个能干的姑娘,出了宫便一刻不停,
先是按着安陵容 “无需奢华,只求安稳” 的嘱咐,寻到一处小两进院落。
又雇人清扫、布置,直到夕阳将天边染成橘红,才匆匆赶回客栈。
安母与萧姨娘本就坐立难安,见她回来,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紫烟也是先温言安抚一番,又告知宅邸已置办妥当,让二人先歇一晚,待养足精神后明日就入住。
萧姨娘望着她利落的模样,也是又惊又喜 ——
原以为京城置业艰难,没想到不过半日便有了安身之处。
次日一早,紫烟便领着众人搬进新居。安顿好安母等人后,她又马不停蹄地置办田产铺子。
三亩良田记在安母名下,两处临街商铺也能收租生息。
她心里清楚,安母与萧姨娘也都上了年纪,
不宜操劳生意,靠着这些营生,再加上她们娘娘的照拂,往后日子总能顺遂。
如此奔波三日,见安母也调养得差不多了,紫烟才备齐车马,带着安母与萧姨娘往圆明园而去。
待众人抵达圆明园,守门的侍卫也早得了旨意,知晓是接昭嫔生母陪产的,略微查验过后便也即刻放行。
安陵容闻讯,扶着茗烟的手,亲自迎到了上下天光门前。
安母眼力不济,萧姨娘却远远瞧见自家小姐立在廊下,赶忙搀着主母加快脚步。
待走近欲行大礼,却被安陵容立刻给抬手制止:“这园中不比宫里,我身边都是可信之人,母亲和姨娘无需这般。”
说罢,由着茗烟搀扶,与安母并肩往殿内走去。
待三人落座后,安母才颤巍巍的握住了安陵容的手,未语泪先流:
“为娘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谁知才过一年,咱们母女竟能重逢……
你能把我和你萧姨娘接来京城,想必日子定是过得不差,娘也就放心了。”
安陵容望着眼前熟悉的人,心中也开始莫名的泛起暖意 ——
这具身体本就非她原本所有,此刻却像是被注入了久违的生机一般,就连连日来的倦怠都消散了几分。
这是一种念头通达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想来能以这种面貌见到安母,可能也是安陵容上辈子最大的愿望吧。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想必她现在的荣华能够庇佑其母,她在天有灵也定是开心的。
一旁的萧姨娘亦红着眼眶道:“娘娘有所不知,前几个月夫人还和妾身还念叨着,
说总能梦见您,可怎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相见!
听紫烟姑娘说,以后也能有机会探望您,妾身心里头别提多欢喜了。”
安陵容唇角噙笑看着两人激动地样子,也反手握住安母的手道:
“我在京中虽得了些体面,可没了母亲在身边,心里也总像悬着块石头。
如今母亲和姨娘来了,往后又能常见面,我这才算是真正有了底气。”
顿了顿,她也想起安母的身体不怎么好,连忙关切问道,
“此番长途跋涉,母亲路上可还受得住?这几日休息得可好?”
安母也乐呵呵应道:“路上顺遂得很!那些侍卫都听紫烟姑娘的吩咐,马车走得也不快,还特意歇了两日。”
说着,慈爱地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紫烟,“容儿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事事想得周全,这次可是多亏了她......”
提及紫烟,安母也满是赞叹 ——如果不是紫烟发现了安府的问题,又能当机立断的说出那些话,
她怕不是还要糊涂下去,到时候坑了女儿和外孙,她怕是真要罪该万死了。
萧姨娘见安母提到这一茬,也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她又往四周扫了眼,终究没把那 “惊险” 说透,只一个劲夸:
“总之这丫头忠心得很,娘娘可得好好奖赏她!” 安母也在旁连连点头,表情里也都是感激。
安陵容听着这话,又看二人这作态,也察觉出来不对劲 ——
定是出了不小的事,不然紫烟也经不起她们这样夸赞。
但眼下殿里人多,紫烟、芳茹、茗烟倒还罢了,也还有一众小太监小丫鬟侍立着,实在是不便细问,
便顺着话头笑道:“看来紫烟这趟松阳之行,倒是把母亲和姨娘都哄得欢喜了。
但您二位也不要忘了茗烟这丫头啊,她服侍我也是辛苦的,你们可不能偏了谁,都是好姑娘。”
说着,她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芳茹,忙招手让她近前,又拉过她的手对安母道:
“要说得力,还得是芳茹姑姑。我刚进宫那会儿什么都不懂,
宫里的规矩、身边的琐事,可全靠着姑姑一手打理,她也是我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安母与萧姨娘也是混内宅的,不说多聪明,但也能听明白话音,知道这是女儿的心腹,也就立刻笑着附和:
“瞧姑姑就是个稳重仔细的,娘娘能得你帮衬,我们也能更放心些。”
芳茹忙躬身谢道:“夫人谬赞了,这些都是奴婢分内之事。” 话虽谦逊,眼底却泛起暖意。
她心里清楚,紫烟,茗烟是跟着娘娘从家里出来的,情分上总亲厚些,自己原是皇上指派的人,本就多了层隔阂。
可方才娘娘那句 “左膀右臂”,又特意把她介绍给夫人,这分明是把她视作自家人,与紫烟她们摆在了同等位置上。
她自问在娘娘身边这一年来,对娘娘从未有过半分二心,如今这份真心被这般郑重地接住,又怎能不让人动容?
芳茹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心里更笃定了, 跟着这样的主子,值当。
忠心从来都是相互的,娘娘肯把她放在心上,她往后便更要尽心竭力,绝不能辜负这份看重。
安陵容也并非刻意抬举芳茹,只是身边这几个贴心人,个个忠心耿耿,总得一碗水端平才好。
她可不想养出阿箬、素练那般心大的的角色,人心这东西,平衡着些才稳当。
三角本就是最稳固的形状,她要在这深宫里走得长远,身边人的心思也必须笼络好。
况且说几句好话、给几分体面,于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能让底下人瞧着 ——
只要真心办事,自有出头之日。
方才她冷眼一扫,果然见那些小宫女、小太监望着芳茹的眼神里带着羡慕,这便对了。
谁不想往高处走?想往她跟前凑,总得有点真本事,要么忠心耿耿,要么能办实事。
光有心思没用,得拿出实打实的好处来。
这般一来,底下人既有盼头,又不敢懈怠,才是长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