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七斤在村部住下的第三日,苏檀蹲在代销点门口剥毛豆。
王婶称完她换的粮票,压低声音:“那穿军装的昨儿后半夜往村委跑,我起夜倒尿盆瞅见的,门闩子插得比队长查岗还紧。”
她手指顿了顿,把最后一把毛豆扔进竹篮。
余光瞥见韩七斤的绿军装从代销点后闪过,故意提高嗓门:“婶子您说怪不怪?我这两天总梦见座青铜塔,塔尖上挂着个月亮似的牌子……”
王婶被她带得直咂嘴:“哎哟这梦邪乎,回头让你顾同志找张符贴床头——”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军装布料摩擦的声响。
韩七斤端着搪瓷缸子站在阴影里,嘴角勾着笑:“苏知青,我正好想找你聊聊这梦。”
那晚月亮刚爬上老槐树,韩七斤就敲开了知青点的门。
他没坐苏檀搬的木凳,直接站在炕沿边:“你梦见的青铜塔,是‘归一门’主殿。能梦见它,说明你血脉觉醒了。”
苏檀把毛线团往身后藏了藏——那里面裹着黑衣人给的玉牌:“那你呢?县武装部的干事,管得着我做梦?”
“我是引路人。”韩七斤伸手摸向她腕间的翡翠镯,苏檀猛地后退半步撞在墙上。
他的指尖悬在半空,笑意在眼底凝成冰:“引路人能穿门,能指路,能……”他忽然收了手,“总之,你该谢我。”
第二日天没亮,苏檀就揣着两个红薯摸到白骨岭。
守门人蹲在破庙门槛上啃玉米,见她来,玉米“咔”地断成两截:“引路人?早该绝种的玩意儿。”他浑浊的眼珠突然发亮,“那姓韩的身上有股子腐味,像从地底下爬出来的。”
苏檀后颈冒凉气。
她连夜把顾沉砚拽到柴房,往他兜里塞了把灵泉泡过的辣椒面:“盯紧韩七斤,他往灰鹰崖去一次,你跟一次。”又找了李三槐和陈二狗,塞给每人两把空间种的甜枣:“夜里轮班守村口,见着绿军装的影子就学三声猫头鹰叫。”
第五夜起风时,陈二狗的猫头鹰叫准时划破夜空。
顾沉砚猫着腰跟在韩七斤身后,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灰鹰崖的石缝里长着刺藤,他扯断两根缠在鞋上,跟着韩七斤钻进崖底的石屋。
石屋里有股子霉味。
韩七斤从怀里掏出个青铜灯,火折子“噌”地亮了。
顾沉砚贴在门缝上,看见灯油燃起来的瞬间,青黑色的符文顺着石墙往上爬,像活了的蛇。
“挖宝!顾沉砚带人挖宝!”林月白的尖叫比村部喇叭还响。
第二日晌午,她站在广播站台子上,手指戳向刚从崖边回来的顾沉砚:“昨儿后半夜有人见着你们扛铁锹!”
顾沉砚把文件往桌上一摔。
红章在阳光下闪着光,上面“县武装部”几个字刺得林月白后退半步:“秘密任务书,勘探战备物资。”他扫了眼人群里的韩七斤,对方正端着茶缸子笑,像看猴戏。
苏檀蹲在田埂上摘豆角,翡翠镯突然发烫。
她低头一看,原本两枚红点的位置,第三枚正慢慢晕开,像血渗进白纸。
“今晚民兵开会。”顾沉砚蹲下来帮她拾豆角,掌心悄悄碰了碰她手背,“韩七斤要讲战术训练。”
山风掀起她的蓝布衫角。
苏檀望着远处灰鹰崖的轮廓,把最后一枚豆角扔进筐里。
她听见自己心跳声比打谷机还响,却还是对着顾沉砚笑:“那咱们……去崖边捡点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