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竹沟的狗突然狂吠成一片。
\"陈七死了!\"最先发现的王婶尖叫着撞开周大队长家院门,\"那死相——黑得跟锅底似的,手爪子还抠进被褥里!\"
院里正喝稀粥的周大队长手一抖,搪瓷碗\"当啷\"掉在地上。
他裤脚还沾着昨夜招待所的泥,跌跌撞撞往外跑:\"走!
都去招待所!\"
苏檀刚给顾小满扎好麻花辫,就听见院外乱哄哄的。
顾沉砚从灶房探出头,军刺在腰间晃了晃:\"我去看看。\"
\"等等。\"苏檀摸了摸腕上发烫的翡翠镯,\"我也去。\"
招待所门槛外挤了半村人。
苏檀踮脚往里看,炕上的陈七直挺挺躺着,面色黑得渗人,十指深深抠进花布被面,嘴角却咧着,像在笑。
\"邪乎!\"赵六叔蹲在炕边,枯瘦的手指戳了戳陈七发青的指甲盖,\"我木匠铺有个老伙计,当年见过中邪的,就这死相。\"
周大队长脑门直冒冷汗:\"那、那咋整?
总不能让尸首搁这儿喂苍蝇吧?\"
\"得请人来看看。\"李三槐挤进来,猎户的皮靴踩得地面咚咚响,\"我昨儿在后山套兔子,见林知青往老槐树那边跑——\"
\"扯啥犊子!\"人群里有人喊,\"林知青能害谁?\"
苏檀没说话。
她退到门边,翡翠镯突然发烫。
她攥着镯子冲进柴房,反手闩上门。
空间里的魂灯碎片正浮在灵泉上方,原本温润的玉面爬满蛛网似的黑纹,像被谁拿墨笔狠狠抹过。
\"沉砚!\"她攥着碎片冲出去,正撞进顾沉砚怀里。
他身上带着晨露的凉,军刺还别在腰后,\"陈七的死,和碎片有关。\"
顾沉砚的手指扣住她手腕,摸到那片发烫的玉:\"去我屋说。\"
两人刚进顾家小院,李三槐就踹开篱笆门。
他猎装前襟沾着草屑,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县城当铺的老周头认出来了——陈七这名字是假的!
他是阴冥宗的外门弟子,专门干勾魂引魄的勾当!\"
顾沉砚的脸沉得能滴出水:\"阴冥宗?\"
\"那是专搞邪术的老古董。\"李三槐把纸拍在桌上,\"老周头说,前儿有个戴斗笠的,拿块青蛇鳞问有没有人见过这东西——\"
苏檀心里\"咯噔\"一声。昨夜林月白手里攥的,就是青蛇鳞。
\"林知青呢?\"顾小满从里屋探出头,小辫上的红头绳晃了晃,\"我今儿早起去知青点找她,门锁着。
昨儿后半夜我起夜,看见她往村东头老槐树跑,手里还攥着块蓝蓝的石头。\"
顾沉砚的军刺\"唰\"地出鞘:\"带路。\"
老槐树在村东头乱葬岗边上,枝桠张牙舞爪的。
苏檀踩着露水跟在顾沉砚身后,翡翠镯烫得她直咬牙。
树底下有个土堆,堆着半截腐烂的木桩。
林月白跪在土堆前,头发散成乱草,正用指甲在木桩上划符文。
她嘴里念叨着什么,声音像夜猫子叫:\"大人说...说只要引来混沌,就能让顾沉砚看我...\"
\"够了。\"顾沉砚掐住她后颈,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提起来。
林月白突然尖叫,指甲挠向他手背,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啪嗒\"一声,块泛着腥气的玉牌从她衣襟里掉出来。
赵六叔不知何时跟来,捡起玉牌凑近看:\"魂引牌!
这东西能把混沌之气往人身上引——她被当枪使了!\"
林月白突然安静下来,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大人说...只要我听话...就能让苏檀身败名裂...\"
苏檀攥紧翡翠镯,碎片在空间里抖得厉害。
她抬头看向山林,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等再亮起来时,远处山坳里竟浮着团红光——像座庙的轮廓,又像团烧不熄的火。
顾沉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军刺尖微微发颤:\"那是...\"
\"魂灯在指引。\"苏檀摸了摸发烫的镯子,碎片上的黑纹正朝着山坳方向延伸,\"得去看看。\"
山风突然大起来,卷着老槐树的枯叶打在他们脚边。
林月白突然又尖叫起来,声音刺破夜色:\"大人要来了!
大人要——\"
顾沉砚捂住她的嘴,目光紧盯着山坳里那团若隐若现的红光。
苏檀的翡翠镯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她望着那团红光,喉咙发紧。
那绝对不是普通的山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