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常显然也没有想到外面竟会有如此多的人,一时间整个人呆若木鸡。
“祖母,母亲,各位夫人,我……”
待反应过来,余常神色慌张地去收拾那敞开的衣裳,可越是心急便越是手忙脚乱。
现场的诸位夫人哪有听他的,惊呼一声后纷纷遮了眼睛别过头去。
唯有闻声而来的孙氏,瞅瞅揽着余老夫人面色惨白的王氏,再瞧瞧那衣衫不整的余常,最后看向面色冷然的楚昭宁,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她自比什么都不比大嫂王氏差,料理家事更是一把好手,若非这王氏生了一个儿子,这余家哪有她的容身之地。
偏偏这回的赏花宴,婆母竟一点都不让她经手,还特意将王氏叫去好一阵交代。
她早就觉得婆母似有哪里不对,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了……
王氏不知道她那宝贝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她却是太清楚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经此一遭,这翩翩君子的面子怕是再也挂不住了。
一想到王氏母子接下来的处境,孙氏就觉得大快人心。
眸子闪了闪,孙氏快步上前,大声道:“各位夫人,我在前方备了点心茶水,还请大家移步品鉴。”
众人哪里不知道孙氏这是故意让她们离开,可事已至此,再强留下去那也未免太落人口实。
想着县主便是在贼人手中都能从容应对,如今余家的丑态已露出,想来也能得偿所愿。
再者,今日来往之人众多,便是这余家还想欺负县主,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楚昭宁站在人群最后面,看着京城半数贵夫人离开,期间还有不少人朝她投来宽慰的眼神,楚昭宁一一应下,回之以礼。
待得众人离开,孙氏赶忙上前将余老夫人从王氏手中接了过来,“婆母,她们已经走了,没事了,你醒醒啊。”
余老夫人本就是装的,自然是听到了身边的动静,幽幽睁开了眸子看向孙氏,“扶老身起来罢。”
孙氏点头,起来时还顺势一屁股将旁边的王氏顶开。
余老夫人虽是装的,可方才那一幕也着实有些惊到了她,用力将蟠龙杖才撑住身体。
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瞪了眼余常,接着便看向楚昭宁,一脸歉疚道,“楚丫头,今日发生此事是老身治家不严,先同你说声道歉,只是此事,老身想来定是有误会。”
见楚昭宁低垂眉眼并不反驳,余老夫人心中一喜,赶忙朝余常投去一个眼神。
余常如梦初醒,当即上前两步,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楚昭宁面前。
余老夫人瞳孔微颤,握住蟠龙杖的手指陡然收紧,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王氏,下意识就要去将人扶起来,被余老夫人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余常跪在地上,声音沙哑语气悔恨道,“县主,今日之事是有人设局暗害于我,还请县主莫要因奸人奸计而坏了你我大好姻缘!”
好一个大好姻缘!
楚昭宁几乎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个余老夫人,一个余常,怪不得余家会在余老太师离世后便一落千丈,今日之事只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但楚昭宁到底没有立马发作,只深深地看了眼余常,“余公子,方才屋里的动静之热闹,可是在场之人有目共睹,余公子可尽兴?”
言下之意,你玩得这么花,还好意思说是旁人害你?
余常脸色难得一红,嘴唇嗫喏,“那是,那是被人下了药……”
“下药?”楚昭宁似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余老夫人,眸子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老夫人,若是昭宁没有记错,这屋子是用来换衣所用罢?今日所需换衣之人只有昭宁一人,余公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又恰好发生了这般事情?”
余老夫人神色一僵,没想到楚昭宁作为一个闺阁女子竟会这么快便想到这一层,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余常快速将话茬接了过来,“是我衣裳弄脏了,所以便也来换衣裳。”
余老夫人暗松了一口气,“是了,老身没想到会有人同时过来,便未特意安置男女分开之用。”
楚昭宁点头,“如此说来,余公子该当真是被人算计了。”
余常猛地抬头,“县主明鉴,正是如此!”
可就在这时,一道低若蚊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可是,奴家与公子早已情投意合,公子为了县主,当真可以将你我这三年情义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吗?”_x000b_余常呼吸一窒,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去:“你这个贱人说什么?谁与你情投意合?快给我滚!”
余老夫人也狠狠地瞪向方撷枝,眼神里带着浓浓的警告。
却见方撷枝倚靠在房门上,丝毫不惧几人的恐吓与打量,唇角微扬,云鬓微斜,只披了薄衫,露出半个肩头,好一个娇俏模样。
楚昭宁也看向方撷枝,前世今生,余家害她负她,但她从未怪过方撷枝,更是打心底里敬佩这个姑娘的果敢与决心。
今此,更甚。
因为方撷枝似乎从来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有人说她不择手段,有人说她丧心病狂,可有谁又记得她也不过是一个被男人诓骗了情爱,想要活下去的可怜人,在这满是淤泥的沼泽地开出了最绚烂的花。
缓缓收回视线,楚昭宁轻嗤一声,“余老夫人,事到如今,昭宁觉得也没什么可再说的了,楚余两家的婚约,就此作罢吧。”
婚约作罢?
余常猛地僵住,余老夫人这次是真的有些急了,王氏更是连连摆手。
“不能作罢,县主,这婚不能退呀。”
“那便报官吧。”楚昭宁冷笑。
“这……这何至于报官呀?”王氏大惊失色,“常儿不过是被人设计犯了男人该犯的错,县主何必这般无情狠心?”
好一个男人该犯的错误!
楚昭宁冷笑:“余家莫不是忘了,当初婚约书上可是写了,余公子绝不纳妾。”
“不纳妾,不纳妾!”余老夫人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道:“县主放心,老身绝不会让此人进我余家大门!”
楚昭宁点了点头,“如此?”
“对,我们……”
“可今日之事,尚在门外时余老夫人便知晓了里面的是余公子吧?可你却三番两次想让我离开,不就是意图掩盖真相,诓骗于我吗?”
“老身,老身……”
余老夫人哪会想到楚昭宁竟这般坚决,吱吱呜呜竟是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昭宁却也知道事情到这儿便差不多火候了,目光瞥了在场众人,“余老夫人,三日之内,你们将悔婚书送来楚家或我去报官,你们选吧。”
“我想,大理寺应该会对这起案子很感兴趣。”
“毕竟,究竟是谁设下的局,或许老夫人也想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