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夫人看着楚昭宁离去,整个人像是僵在了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待得她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余老夫人突的一把举起蟠龙杖朝余常狠狠砸去。
“母亲——”
“婆母——”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那蟠龙杖到底在余常头顶一寸之余的位置堪堪停下。
王氏跪在余常面前,双手合十双目赤红:“母亲,打不得,打不得啊。”
孙氏也是惊了一下,一边扶稳余老夫人,一边柔声安抚道:“婆母,你莫动气千万莫要动气。”
方撷枝靠在门槛上,懒洋洋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必去拦这一遭。
她们看不出来,但她却看得分明,
这老太太压根就没真正舍得打。
就在这时,一道严厉的声音突然传她方向响起:“去将那贱人,给老身带过来!”
孙氏听闻,赶忙朝一旁候着婆子点了点头。
方撷枝瞥了眼那气势汹汹朝自己迎面走来的婆子,瞧着她那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模样,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身子一直:“不必这般大张旗鼓,我自己会走。”
说罢,伸手将滑落在肩头的衣裳往上一拉,只一个轻巧的转身便避了开去。
余氏眯着眸子看着,手中蟠龙杖又是狠狠往地上一捶,气得转身离开。
庄子的大厅里。
“你是何人,胆敢勾引常儿!竟还在今日做出这等寡廉鲜耻之事!”余氏看着下首跪得歪歪斜斜,毫无半分规矩的方撷枝,眼神冷得像是要吃人。
但方撷枝却一点儿都没有害怕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我叫方撷枝,颍州人士,自和余公子相识,如今情投意合已三年有余。”
顿了一下,又道,“在下所言,字字属实,还请老夫人明察秋毫。”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余氏差点儿没被她这“字字属实”气得背过气去。
方撷枝却不怕她,“余老夫人若是不信,大可让官府查一查呀,昭宁县主不也说了吗,大理寺应该会很感兴趣。”
说到最后,还挑眉瞥了余老夫人一眼,毫不掩饰地带了三分挑衅意味。
余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朝孙氏道:“快,来人,给我将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乱棍打死!”
孙氏眸子闪了闪,深深地看了眼方撷枝。
她其实还挺想让这个女人多活一会儿的,虽然打一眼就看得出来不是个安分的主,但若是留有她在,今日之事便是余常这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丑事。
毕竟方才婆母都没有问她屋里迷情香之事,可见今日之事,婆母定是早就知晓内情的。
甚至……
可眼下婆母既然吩咐了,她也只能照做。
怪只怪这个女子胆识有,脑子却不够用。
然而,就在孙氏准备叫人进来时,却见方撷枝突然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们一眼后,不疾不徐地伸手摸向了小腹之处。
孙氏眼睛一亮:“!”
莫非……
果不其然,她脑海里那个念头刚刚响起,方撷枝就开口了。
“老夫人,可是奴家肚子里,已经有你余家的长子了,算算日子,怕是已经两个月有余了。”
余氏原本在吩咐完孙氏之后就闭上了眼睛,听到这一句猛地睁开眸子。
不可置信问道:“贱人,你说什么?!”
方撷枝眨了眨眼睛,重复了一遍:“老夫人,奴家说肚子里有了余家的长子。”
这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若非如此,她也不敢答应县主谋这一回。
“不可能,绝不可能!”余老夫人像是被吓到似的,转头看向孙氏:“给老身堵住她的嘴去打死,别再让她多说一个字!”
孙氏一愣,万万没想到自家婆母居然会在听到这女人有了余家子嗣后还要将人打杀了。
眸子闪了闪,孙氏斟酌着开口道:“婆母,万一她肚子里真有常儿的子嗣……”
结果她话音刚落,便遭到余老夫人狠狠一瞪:“有又如何?我余家的子嗣岂是什么阿猫阿狗也能生的?”
孙氏错愕,脸上闪过一抹慌乱:“是儿媳说错话了,婆母放心,儿媳这就照你的吩咐去做。”
一边说,孙氏一边想,这女人能够拿肚子里的种来威胁老夫人,也算是有点手段了。
可谁能想得到,老夫人居然会狠心至此?
偷偷看了眼方撷枝,孙氏愕然发现,到了这个时候这女子竟还这般淡然。
怕不是已经吓傻了吧?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孙氏掩下眼底丝丝遗憾,挥手道:“将人拉下去,堵了嘴,乱棍打死吧。”
“是!”门口的小厮们早已等候多时,当即就要来拉方撷枝。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出现王氏跌跌撞撞跑进来的身影。
“母亲,母亲,出大事了!”王氏脸色惨白,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余氏心力交瘁地瞪了这个大儿媳一眼:“又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好好看看常儿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要不是她得先按住这个叫方撷枝的女人,她何至于让她去!
王氏也知道余氏正在气头上,可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她哪里敢耽搁!
“母亲,常儿,他,他不行了。”王氏说着,眼泪都顺势落了下来。
余氏愣了一下:“什么不行了?常儿怎么会不行了?”
孙氏也皱眉:“是啊,大嫂,怎么就不行了,你这话我们怎么听不明白呀?”
她可不相信,余常会因为此事想不开。
王氏被她们这一问,也终于缓过来了几分。
深吸一口气,王氏痛哭道:“母亲,方才常儿回屋之后,便觉身子不适,儿媳立马叫了大夫过来,大夫说……说是常儿那话儿不行了,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子嗣了!”
一句话落下,宛若五雷轰顶。
余老夫人这一次是真的被吓住了,身子直接跌进了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