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被放下时,脚踝的勒痕已经发紫。他望着张起灵消失在林子里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那个眼神冰冷、对他视若无睹的人,真的是那个会默默跟在他身后、会用黑金古刀为他挡下危险的小哥吗?
“他一直这样。”收留吴邪的年轻人蹲下来,帮他揉着脚踝,“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村口,背着把长刀,话少得像块石头。村里人说他是从禁地出来的,都躲着他,只有狼群敢跟他较劲。”
吴邪想起刚才张起灵杀狼时的样子,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眼神里的狠戾不像作假。可当那只狼扑向自己时,他分明看到张起灵的刀顿了半秒——那迟疑,绝不是对陌生人该有的反应。
“他住在哪儿?”吴邪追问。
年轻人指了指林子深处的木屋:“就住在那边,平时靠打猎过日子,偶尔会把多余的肉放在村口的石板上,谁需要谁拿。但没人敢跟他说话,怕沾染上‘禁地的晦气’。”
吴邪突然想起自己钱包里的动车票,长沙到长白山,日期是三天前。他明明是和胖子、小花一起往青铜门赶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胖子站在长白山脚下的小镇,对着出租车司机比了个中指。“想绕胖爷的路?嫩了点!”他拍了拍鼓鼓的背包,里面装着从墓里带出来的压缩饼干和半瓶二锅头,“等着,等胖爷找到天真,回来就投诉你!”
司机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留下王胖子对着茫茫雪山发呆。他掏出卫星电话,信号格却空空如也——这地方邪门得很,电子设备一进来就失灵,跟秦岭神树那会儿一模一样。
“他娘的。”胖子挠了挠头,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地图,是吴邪出发前画的,标注着通往青铜门的捷径,“天真这小子,肯定是进了禁地。”
他刚要往林子里走,就被个穿军大衣的老头拦住。“小伙子,别往里去。”老头叼着旱烟,“那里面是禁地,进去的人没一个能囫囵出来的。前阵子有个姑娘,背着个金算盘,硬要往里闯,现在还没出来呢。”
胖子心里咯噔一下——金算盘?那不是霍秀秀的东西吗?“大爷,您说的姑娘,是不是梳着马尾,笑起来俩酒窝?”
老头点头:“可不是嘛,长得俊,性子却倔得像头驴。说是什么‘老九门的后代’,要去青铜门找什么人。”
胖子的脸色瞬间变了。霍秀秀都来了,说明事情比他想的还急。他绕开老头,一头扎进林子里:“天真,胖爷我来了!”
夜里,吴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喝的姜汤里肯定有药,头虽然不疼了,却总觉得昏沉沉的,像有层雾蒙在眼前。他悄悄爬起来,想去看看那个年轻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厨房的灯还亮着,年轻人正对着个牛角发呆,嘴里念念有词:“阿姐,你说他是不是好人?他手里的帛书,看着真像老人们说的‘龙脉图’……”
吴邪的心猛地一跳——龙脉图?难道他手里的帛书,就是指引青铜门的关键?
这时,院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年轻人警觉地吹灭油灯,从灶膛里摸出把柴刀:“谁?”
没人回答,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吴邪躲在门后,借着月光,看见个黑影翻墙而入,动作轻盈得像只猫——是张起灵!他手里拿着块玉佩,正往屋里走。
年轻人举着柴刀冲出去,却被张起灵一把按住手腕。“他没事。”张起灵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吴邪藏身的方向,“药是解药性的,不是害他。”
年轻人愣住:“你认识他?”
张起灵没回答,只是将玉佩放在门槛上,转身就走。玉佩在月光下泛着绿光,形状像条小蛇——是蛇眉铜鱼的另一半!
吴邪冲出去,捡起玉佩:“小哥!你到底记不记得我?”
张起灵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记不记得,不重要。”他的声音消散在风里,“重要的是,青铜门要开了。”
第二天一早,吴邪拿着玉佩去找年轻人。“这是你阿姐的东西吗?”他把玉佩递过去。
年轻人的眼睛瞬间红了:“是阿姐的!她走之前说,要是能从禁地出来,就用这玉佩换我的新猎枪……”他突然抓住吴邪的胳膊,“你是不是见过她?她还活着吗?”
吴邪想起张起灵昨晚的话,心里有了个猜测:“你阿姐,是不是姓张?”
年轻人点头:“是!阿姐叫张阿蛮,她说她是张家人,要去青铜门完成什么‘十年之约’。”
吴邪的呼吸急促起来——张阿蛮,张起灵,十年之约……这一切都串起来了!张起灵不是失忆了,他是在履行约定,独自守在青铜门附近,而张阿蛮,很可能是他的族人,替他传递消息。
“我知道你阿姐在哪。”吴邪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她在青铜门里,很安全。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年轻人却犹豫了:“可是……村里的人说,青铜门是‘凶门’,进去就会被龙脉吞噬……”
“那是吓唬人的。”吴邪掏出帛书,展开来,“你看,这上面画的,就是通往青铜门的路,有张家人守着,不会有事的。”
帛书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渐渐清晰,与张起灵留下的玉佩完全吻合,形成一条完整的路线图。年轻人看着图,又看了看吴邪,终于握紧了柴刀:“好!我跟你去!我要亲手把玉佩交给阿姐!”
王胖子在林子里转悠了大半天,饿得眼冒金星。他掏出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刚要往嘴里塞,就听见远处传来枪声。“他娘的,有情况!”他扛起工兵铲,循声跑去。
枪声是从一处山谷传来的,王胖子趴在山坡上往下看,差点惊掉下巴——谷底站着阿宁,正举着狙击枪,对准一群穿黑袍的人。而那群黑袍人中间,绑着个梳马尾的姑娘,正是霍秀秀!
“小丫头片子!”胖子暗骂一声,摸出背包里的炸药包,“胖爷我让你们知道,花儿爷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
他拉燃引线,将炸药包扔下去。爆炸声响起的瞬间,阿宁的飞刀精准地割断了霍秀秀身上的绳子:“走!”
霍秀秀捡起地上的金算盘,对着个黑袍人的脑袋就砸:“敢绑老娘?活腻了!”
胖子跳下去,一工兵铲拍在另一个黑袍人背上:“小丫头,没事吧?胖爷我来救你了!”
霍秀秀看到他,眼睛一亮:“胖爷!吴邪哥哥呢?”
“别提了,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胖子挠了挠头,“不过我敢肯定,他肯定在往青铜门赶。”
阿宁突然指着山谷深处:“看那边!”
三人望去,只见远处的雪山裂开道缝,金光从缝里喷涌而出,像条腾飞的巨龙。“是青铜门!”霍秀秀的声音发颤,“它真的开了!”
吴邪和年轻人顺着帛书的指引,往青铜门的方向走。越靠近禁地,空气就越冷,周围的树木都结着冰,像一个个冰雕。
“你看,那是什么?”年轻人指着前面的雪地里,有串奇怪的脚印,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走过。
吴邪蹲下来,摸了摸脚印里的冰碴:“是血。还没冻透,人应该刚过去没多久。”
他顺着脚印往前走,转过一道山梁,突然看见张起灵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个人——是张阿蛮!她的胸口插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雪地,手里却还攥着半块蛇眉铜鱼。
“阿姐!”年轻人冲过去,眼泪瞬间掉下来。
张起灵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她为了抢回铜鱼,被汪家人伤了。”他的声音沙哑,“我没能护住她。”
吴邪这才明白,张起灵不是不记得,他是怕牵连他们。他默默掏出自己的半块铜鱼,和张阿蛮手里的拼在一起——完整的蛇眉铜鱼在阳光下发出金光,青铜门的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走吧。”张起灵站起身,将张阿蛮轻轻放在雪地里,“该去履行约定了。”
吴邪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叫吴邪。”
张起灵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弯:“我知道。”
青铜门缓缓打开,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吴邪、张起灵、年轻人站在门前,身后跟着赶过来的王胖子、霍秀秀和阿宁。
“里面有什么?”王胖子咽了口唾沫,握紧了工兵铲。
没人知道。但他们都明白,这扇门后,藏着所有的答案——张不逊的牺牲,张高原的悔恨,老九门的秘密,还有他们一路追寻的“终极”。
张起灵回头看了看吴邪,眼神里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说了句:“跟着我。”
吴邪笑了,跟上他的脚步。王胖子搂着霍秀秀的肩膀,阿宁和年轻人跟在后面,一行人走进了青铜门。
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但他们都不害怕,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彼此还在身边,就算是终极,也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有些羁绊,早已超越了生死,超越了记忆,像长白山的龙脉一样,永远流淌。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这一次,他们带着所有人的期待,走进了终极,也走进了属于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