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盯着三叔消失的方向,手里的玉佩还带着余温。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像根刺扎在他心头——三叔明明来了,却不肯多说一个字,他和汪家人之间那声“合作愉快”,更是像块冰,冻得人脊背发凉。
“天真,发什么愣呢?”王胖子捂着被鬼兵划伤的胳膊,龇牙咧嘴地凑过来,“再不走,待会儿机关全启动,咱都得成不言骑的陪葬品。”
吴邪回过神,将玉佩塞进背包最里层。玉佩上的纹路硌着掌心,像在无声诉说着什么。他想起张不逊捏碎病毒时的决绝,想起窦诚自杀前的眼泪,想起三叔刚才递玉佩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这些人,似乎都在守护着同一个秘密,却又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把真相藏得更深。
小花正检查手下的伤口,阿开的尸体被小心地裹在军毯里,他的手指在军毯边缘捏出青白的痕迹。“翟星耀,扫描一下周围的结构,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只有紧抿的嘴角泄露了一丝压抑的怒火。
翟星耀的无人机在墓室里盘旋,屏幕上的三维图不断闪烁红光:“花爷,东北方向有个通风管道,直径够一个人爬,就是有点窄。”
老齐突然开口:“我知道那条道,通往后山的悬崖,当年不言骑就是从那儿运兵的。”他的目光落在吴邪背包上,“蛇眉铜鱼……找到了吗?”
吴邪一愣,才想起老齐之前说这层藏着铜鱼。他扫了眼空荡荡的石棺,又看了看哑巴将军胸前的凹槽——那里除了玉佩,再无他物。“没找到。”他摇了摇头,“或许早就被人拿走了,也可能……根本就不在这儿。”
王胖子突然拍了下大腿:“胖爷我知道了!张不逊捏碎的根本不是什么病毒,是装蛇眉铜鱼的盒子!他把铜鱼藏起来了,就像他藏起长生术的真相一样!”
这话像道闪电,劈开了吴邪脑子里的迷雾。他想起日记里窦诚的话:“师长说,有些东西,比命还重要,得藏在最危险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哑巴将军的墓室吗?
他转身冲向石棺,手指在棺底的刻痕上摸索。那些纹路看似杂乱,拼起来却像个“鱼”字。吴邪用力按下“鱼”字的最后一笔,棺底“咔哒”一声弹开,露出个暗格——里面躺着枚蛇眉铜鱼,鱼眼的位置镶嵌着夜明珠,在昏暗的墓室里泛着幽光。
“还真在这儿!”王胖子的眼睛亮了,“这张不逊,还真是个藏东西的高手!”
小花凑过来看,指尖在铜鱼的鳞片上划过:“这上面的纹路,比我们之前找到的都复杂,像是……一张地图。”他突然顿住,“是汪藏海的老家,武城。”
老齐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盯着铜鱼,喉结滚动了几下:“我要找的东西,就在武城。”这一次,他没再隐瞒,“是我师父留下的笔记,里面记着不言骑和张家人的渊源。”
墓外的风越来越大,卷着雪沫子打在吴三省的军大衣上。汪家族长站在他身后,手里把玩着半块丹书铁券:“吴三爷,合作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只要你把青铜门的钥匙交出来,我们可以分你三成……不,五成好处。”
吴三省没回头,只是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猛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流下,在雪地里砸出个小小的坑。“三成?五成?”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张高原在石壁前的哭喊还难听,“你们汪家人,永远学不会什么叫‘知足’。”
他猛地转身,酒葫芦砸在汪家族长的脸上。潘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的冲锋枪对准了汪家人的太阳穴:“三爷说了,跟汪家人没什么好谈的,要么滚,要么死。”
汪家族长的脸瞬间涨红,又慢慢变得惨白。他知道吴三省的手段,当年在西沙,这人能为了一个线索,把整个海底墓翻过来,更别说现在手里握着蛇眉铜鱼的线索。“好,好得很!”他咬着牙,“吴三省,你会后悔的!”
看着汪家人的车队消失在风雪里,潘子才问:“三爷,真不跟他们合作?那青铜门……”
“合作?”吴三省啐了口酒,“这群白眼狼,当年坑死了解连环,现在还想坑我大侄子?做梦。”他望向古墓的方向,眼神复杂,“天真他们……该出来了。”
通风管道里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吴邪在前头开路,蛇眉铜鱼被他牢牢攥在手里,夜明珠的光刚好照亮前方的路。王胖子跟在后面,嘴里念念有词:“胖爷我这身材,就不该遭这份罪……等出去了,非得让小花请咱吃三顿火锅,顿顿都要变态辣!”
小花的声音从最后传来,带着点笑意:“只要能出去,别说三顿,三十顿都行。”他的手下背着阿开的尸体,脚步有些沉重,“就是不知道,外面的雪停了没有。”
老齐突然停住,侧耳听着什么。“嘘。”他压低声音,“前面有动静。”
管道尽头的光线下,隐约有个黑影在晃动,动作迟缓,像极了中了尸毒的人。吴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是张不逊?他不是已经被封在石棺里了吗?
黑影慢慢转过身,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手里拄着根拐杖,竟是霍老太太!她的旗袍上沾着雪,眼神却依旧锐利:“你们可算来了,老婆子我在这儿等半天了。”
“霍奶奶?您怎么在这儿?”吴邪惊讶地问。
霍老太太没回答,只是指了指管道外的悬崖:“汪家人虽然走了,但他们在山下埋了炸药,想把整个古墓炸塌。我们得在天黑前离开这儿,否则都得被埋在这儿。”
她的目光落在吴邪手里的蛇眉铜鱼上,点了点头:“看来,该找到的,你们都找到了。”
张起灵站在悬崖边,黑金古刀斜插在雪地里。远处的长白山主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头沉睡的巨兽。他的指尖捏着块玉佩,是用张不逊的肋骨打磨的,上面刻着“守护”二字。
吴邪走过来,将蛇眉铜鱼递给她。“小哥,你看这个。”
张起灵接过铜鱼,夜明珠的光映在他脸上,那些与张不逊相似的轮廓突然清晰起来。“是不言骑的信物。”他的声音很轻,“他们守了青铜门三百年,最后却被汪家人利用,就像张不逊被张高原利用一样。”
“那我们呢?”吴邪问,“我们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被所谓的‘终极’困住?”
张起灵转头看他,眼神里有种吴邪从未见过的温柔:“不会。”他顿了顿,“因为我们不是为了长生,也不是为了宝藏,是为了彼此。”
王胖子和小花也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霍老太太和老齐。王胖子举起青铜匣子里的另外两枚铜鱼,对着太阳晃了晃:“三枚铜鱼聚齐了,是不是该去青铜门了?胖爷我早就想看看,那门后面到底藏着什么宝贝,能让这么多人抢破头。”
小花笑了笑:“说不定什么都没有,就像张不逊说的,所谓的终极,不过是人心的执念。”
吴邪看着手里的蛇眉铜鱼,突然想起张不逊在石壁上刻的话:“我以我血,证此丹心,愿后世之人,勿再执迷。”他把铜鱼放进青铜匣子,合上盖子的瞬间,仿佛听到了张不逊的叹息,听到了窦诚的哭泣,听到了无数守墓人跨越时空的声音。
“走吧。”他抬头望向长白山,阳光正好穿透云层,落在他们身上,“去青铜门。”
车队行驶在通往青铜门的路上,王胖子在副驾驶座上打着呼噜,怀里抱着青铜匣子,嘴角还挂着笑,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小花坐在后座,正在给霍秀秀打电话,声音温柔得不像他。
吴邪握着方向盘,偶尔看一眼后视镜里的张起灵。他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手里的黑金古刀安静地躺着,像个沉睡的老朋友。
老齐坐在另一辆车上,手里翻着本笔记,封面上写着“不言骑秘录”。他时不时抬头望向窗外,眼神里有种释然——他终于找到了师父留下的东西,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师父说“有些守护,注定默默无闻”。
车窗外,长白山的雪渐渐融化,露出底下的青草。吴邪想起张庆萍的话:“等长白山的雪化了,就像他来看过你了。”或许,张不逊从未离开,他只是化作了山间的风,化作了融化的雪,守护着这片他用生命换来的安宁。
青铜门越来越近,吴邪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知道,门后的终极或许并不惊天动地,或许只是些尘封的记忆,一些关于爱与守护的故事。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
重要的是,他们还能一起往前走。
吴邪轻轻哼起了《刘海砍樵》的调子,是小花之前在墓里唱过的。后座的张起灵似乎动了动嘴角,王胖子的呼噜声也跟着变了个调,像是在和声。
阳光穿过车窗,落在青铜匣子上,蛇眉铜鱼的鳞片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无数个星星,照亮了通往终极的路。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这一次,他们带着所有守墓人的信念,带着彼此的羁绊,向着青铜门,向着未知的明天,出发。
前路或许还有风雨,或许还有迷雾,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份情谊,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的脚步。因为有些东西,比长生更重要,比宝藏更珍贵,那就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