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在雪地里颠簸着醒来,顺子的肩膀硌得他肋骨生疼。风雪灌进领口,冻得他牙齿打颤,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顺子按住:“老实点,不然掉下去喂狼。”
“你到底想干什么?”吴邪的声音嘶哑,头痛像潮水般涌来,“村长让你把我扔给山神?你们这儿的山神,是汪家人还是裘德考?”
顺子的脚步顿了顿,风雪里的侧脸看不清表情:“你知道的太多了。”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吴邪手里,“这个,或许能让你想起点什么。”
是半块蛇眉铜鱼,和张起灵留下的那块纹路能对上。吴邪的指尖刚触到铜鱼,脑子里突然炸开无数画面——张不逊捏碎病毒时狰狞的脸,窦诚自杀前流下的眼泪,三叔在墓里递给他玉佩时复杂的眼神……
“这是……”吴邪的呼吸急促起来,“这是从张阿蛮身上找到的?”
顺子没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远处的雪山轮廓越来越清晰,像头蛰伏的巨兽,山脚下的禁地入口泛着绿光,与吴邪记忆里北魏不言骑的墓室一模一样。
张起灵和王胖子踩着追踪器的信号,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王胖子裹紧军大衣,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这鬼天气,胖爷我再走两步就得成冰棍!我说小哥,你确定阿宁那娘们儿没耍咱们?这追踪器怕不是个假的吧?”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突然停下脚步,黑金古刀出鞘,刀身映出身后的黑影——是三只饿狼,绿莹莹的眼睛在雪地里闪着光。他没回头,反手一刀,最前面的狼应声倒地,另外两只夹着尾巴跑了。
王胖子看得直咋舌:“行啊小哥,失忆了身手还这么溜!就是这性子,比以前更冷了……”他突然捂住嘴,“不对,你刚才拔刀的时候,手腕上的疤痕动了!那是老痒当年给你划的,你明明记得!”
张起灵的刀顿了顿,喉结滚动了几下:“不记得。”他把刀插回鞘里,“只是本能。”
王胖子却不信。他想起刚才在柴房,张起灵推门进来时,眼里闪过的那一丝熟悉——那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是看兄弟的。这小子,肯定在装失忆。
金洋在屋里描着吴邪的笔记本,铅笔划过纸面,渐渐显露出张完整的地图。地图中央的禁地位置,标着个小小的“厍”字——是厍王墓的记号!
“原来如此……”金洋的手开始发抖,“阿姐不是去履行什么十年之约,她是来守着厍王墓的!”
他突然想起阿姐走前说的话:“金洋,要是我回不来,就把炕底下的盒子交给一个姓吴的人。”当时他以为是玩笑,现在才明白,阿姐早就知道吴邪会来。
金洋掀开炕砖,里面果然藏着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张照片——年轻的张起灵和张阿蛮站在青铜门前,身后是吴邪和王胖子,笑得没心没肺。照片背面写着:“2005年,长白山,十年之约,不见不散。”
“2005年……”金洋喃喃自语,“现在是2015年,刚好十年。”
吴邪被顺子扔进禁地入口时,风雪正好停了。他抬头望去,洞口的岩壁上刻满了符号,和蛇眉铜鱼上的一模一样。这根本不是什么山神祭坛,是厍王墓的侧门!
“三天后,如果你还活着,就证明你不是禁地的诅咒。”顺子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但我劝你别抱希望,当年的登山队,就是从这儿进去,再也没出来的。”
洞口被巨石封死,吴邪掏出打火机,照亮四周。岩壁上的壁画记录着厍王的生平,最后一幅画着个穿军装的人,正把母蛊扔进地脉——是张不逊!
“原来张不逊不仅封了迷雾村的墓,还在长白山留了后手。”吴邪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怕汪家人找到这里,故意让守墓人编造山神的传说,把禁地藏起来。”
他沿着壁画往前走,尽头的石台上,放着个青铜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张不逊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吾妹夫张高原,终在长白山守着青铜门,至死未再提长生。其女张阿蛮,承吾之志,守此禁地,待吴、张后人来,共护终极。”
吴邪的眼眶突然湿了。张高原没疯,他用余生守着青铜门,用自己的方式赎罪。张阿蛮也不是失踪,她在替父辈完成守护的使命。
阿宁带着人跟着追踪器,来到一处废弃的实验室。里面的架子上摆满了试管,绿色的液体在里面缓缓晃动,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是尸毒!
“裘德考要的不是宝藏,是尸毒!”阿宁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想利用厍王的母蛊,研究长生药!”
实验室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阿宁举枪上前,却看见张起灵被绑在手术台上,手臂上插着根管子,绿色的液体正顺着管子流进他的身体。
“放开他!”阿宁的飞刀射向绑住张起灵的铁链,“裘德考就是个骗子!他根本不是想救你,是想把你当母蛊的容器!”
张起灵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变成了墨绿色。他挣脱铁链,一把掐住阿宁的脖子:“谁都别想阻止我……长生……”
“小哥!你醒醒!”王胖子冲进来,举起工兵铲就往试管架砸去,“你忘了老痒是怎么死的?忘了吴邪为了救你差点被尸蹩啃了?长生是个屁!兄弟才重要!”
绿色的液体溅了张起灵一身,他却突然松开手,捂着头痛苦地蹲下:“头……好痛……”
吴邪在禁地深处找到青铜门时,门正好开了道缝。他刚要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天真!等等我!”
是王胖子!他背着昏迷的张起灵,阿宁跟在后面,脸上带着伤。“他中了裘德考的药,快不行了。”王胖子喘着粗气,“青铜门里的‘终极’,说不定能救他!”
吴邪刚要开门,却被金洋拦住。他举着那张2005年的照片:“阿姐说,青铜门的终极,是所有守墓人的记忆。进去了,就会被这些记忆困住,永远出不来。”
“那又怎样?”吴邪笑了,“我们一路走来,靠的不就是这些记忆吗?张不逊的守护,张高原的赎罪,阿姐的坚守……这些,比什么长生都重要。”
他推开青铜门,里面果然没有金银珠宝,只有面巨大的镜子,映出无数人的脸——张不逊、张高原、张阿蛮、老九门……最后,是他和王胖子、张起灵的笑脸。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王胖子把张起灵放在镜子前,“这才是真正的终极——不是秘密,是我们所有人的故事。”
张起灵在镜子前缓缓醒来,眼神里的迷茫渐渐散去。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吴邪和王胖子,突然笑了——那是吴邪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
离开禁地时,雪又开始下了。裘德考的实验室被阿宁一把火烧了,那些绿色的液体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响声,像在为那些被当作实验品的人哭泣。
村长带着村民在禁地外等他们,手里捧着张阿蛮的牌位。“是我们错了。”老村长的声音哽咽,“不该把守护当成诅咒,更不该怀疑你们。”
金洋把木盒里的照片递给吴邪:“阿姐说,这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吴邪接过照片,阳光正好穿透云层,照在上面。照片里的人笑得那么开心,仿佛就在昨天。
“走吧。”吴邪把照片放进背包,“回家。”
王胖子搂着张起灵的肩膀:“对,回家!胖爷我要吃火锅,要吃爆肚,要喝橘子汽水!”
张起灵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青铜门。门已经关上了,但他们都知道,里面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那些关于守护、关于兄弟、关于成长的记忆,会像长白山的雪一样,永远留在他们心里。
车窗外,金洋和村民们在挥手。吴邪回头望去,禁地的方向,仿佛有无数人影在目送他们——张不逊、张高原、张阿蛮,还有所有为守护付出过的人。
“再见了。”吴邪轻声说。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这一次,他们带着所有的记忆,向着家的方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