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小树,打小在东北黑土地上长大。爷爷陈守义是我们陈家屯方圆百里有名的阴阳先生,总戴着顶褪色的狗皮帽子,棉袄口袋里永远揣着用红绳串着的铜钱和折成小方块的黄纸符。村里老辈人常说,爷爷年轻时候跟着长白山里的老道学过本事,能看阴阳、通鬼神,连那成了精的狐仙见了他都得绕着走。
那年我十二岁,东北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刚进十月,天上就飘起了鹅毛大雪。那天傍晚,隔壁赵婶急得直拍我家房门,嘴里喊着:\"守义叔!救命啊!我家柱子邪乎了!\"爷爷叼着铜烟袋锅子,掀开厚重的棉门帘,眉毛皱成了个\"川\"字。
到了赵家,屋里挤满了人。柱子哥躺在床上,双目圆睁却没有焦距,嘴里不停念叨着听不懂的话,大冬天的,脑门儿上全是冷汗,被子被踢得乱七八糟。赵婶说,柱子下午去后山砍柴火,回来就变成这样了。爷爷绕着床转了两圈,突然伸手掀开柱子哥的后衣领——好家伙,一道青紫色的抓痕从脖颈蔓延到后背,看着就像被什么利爪挠过。
\"这是冲撞了山里的东西。\"爷爷吐掉烟袋,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纸符,\"去烧三炷香,再找个柳条编的筐来。\"等赵婶把东西拿来,爷爷把符纸在香上绕了三圈,又用柳条筐倒扣在柱子哥身上。说来也怪,刚扣上筐,柱子哥就安静下来,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可这事儿还没完。半夜里,我被一阵凄厉的狐狸叫声惊醒。推开窗户,月光下,一只浑身漆黑的狐狸蹲在院子里,眼睛泛着幽绿的光,直勾勾地盯着我家堂屋。爷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手里握着一把桃木剑,剑身上还系着红布条。
\"小畜生,偷学了点本事就敢来祸害人?\"爷爷冷哼一声,桃木剑一挥,几道黄纸符如蝴蝶般飞了出去。黑狐狸纵身一跃,躲开符咒,嘴里发出\"嗷嗷\"的叫声,像是在骂人。一人一狐对峙了好一会儿,黑狐狸突然转身,消失在了雪地里。
第二天,柱子哥醒了,却什么都不记得。爷爷揣着烟袋去了后山,在一棵老松树下找到了个用树枝搭的小窝棚,里面堆着不少鸡毛和老鼠骨头,还有几张被撕碎的黄纸符。爷爷在窝棚前烧了些纸钱,嘴里念叨着:\"山中修行不易,何必跟凡人计较?\"
从那以后,黑狐狸再没出现过。可爷爷说,这事儿还没完。果然,过了些日子,村里开始接二连三地丢鸡。有人看见,半夜里总有个黑影在村子里晃悠,谁家的鸡叫得厉害,第二天保准少一只。
爷爷决定设个局。他让赵婶在院子里撒了些拌着朱砂的玉米粒,又在鸡窝旁贴了几张特殊的符纸。半夜,黑影果然又来了。这次爷爷早有准备,桃木剑上缠着的红布条突然燃起火焰,把黑影照得清清楚楚——正是那只黑狐狸!
\"孽畜,偷鸡还不够,还想伤人性命?\"爷爷的桃木剑直指黑狐狸。黑狐狸却不躲不闪,突然口吐人言:\"老东西,你断我修行!我那些符纸,都是用来渡劫的!\"原来,黑狐狸在修炼过程中偷学了爷爷的符咒,却因为道行不够,反被符咒反噬。
爷爷愣了一下,收起桃木剑:\"修行讲究个正道,你走歪路,自然要遭报应。这样吧,我教你些正宗的法子,但你得答应我,不再祸害人。\"黑狐狸想了想,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黑狐狸真的没再闹事。偶尔,我还能看见它蹲在远处的山包上,看着爷爷在村子里忙活。村里人都说,爷爷这是收了个狐仙徒弟,可爷爷只是吧嗒着烟袋,笑而不语。
在陈家屯,这样的事儿太多了。爷爷用他的本事,保着一方平安。而我,也在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儿里慢慢长大,渐渐明白了,这世上,有些东西,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它就在那里,而爷爷,就是守护着我们和那些\"东西\"之间平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