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看过那封信后,朱宏荣整日闷在屋里唉声叹气,乃至连早朝也没心思上了。
不知什么时候,李太后突然前来。朱宏荣往外斜睨一眼,只当没见,坐着一动不动。
李太后开口道:“皇帝,你这是怎么啦,既不上朝,也不去陪永宁宫里的那位,莫非,是新鲜劲过了?”
朱宏荣仍旧不动,他眼神涣散,浑如死水。
李太后继续说:“皇帝,贤妃是不是仗着你的宠爱,变得越来越不像样了,这样的女人,是该给她些颜色瞧瞧,让她长长记性,学会守规矩。”
朱宏荣还是没啥反应。
李太后借机给他灌话:“你对贤妃太过宠爱,所以她才会惹恼你,你呀,还是去看看贵妃吧,她这阵子被禁足,也后悔以前有些嚣张,行事过分,其实,她只是想让你多给些关怀,你整日待在屋里,何不去看看她,她可一直在等你呢。”
“等朕干什么。”朱宏荣忽然喊起话来:“朕连婉云都不去看,又怎么会去看她,她有什么好的,值得太后如此?”
李太后闻言,愣了愣。
朱宏荣的言外之意就是,张婉云在他心中的分量仍然重于李贵妃。
“你……你还惦记着贤妃,她究竟对你下了什么迷药?”李太后惊讶于朱宏荣对张婉云的宠爱超乎她的想象。
“太后何苦操心这些,你还是好好地诵经念佛吧。”朱宏荣烦躁至极。
许良德心中默念:“皇上最在乎的人,果然是贤妃娘娘啊,怪不得昨夜做梦,老是喊着她的名字惊醒,可贤妃娘娘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写出那样一封信来呢?”
李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如今她手中无权,没有家族仰仗,纵然有脾气也不好发作,见朱宏荣这样讲,只好先随他,等回去再慢慢计较。
朱宏荣侧头看向摆在案上的信封,“皇上亲启”四个大字映入他的眼帘。
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
注视良久,朱宏荣心生疑问:“奇怪,这封信明明是写给钱世杰的,怎么从封面上看,又是写给朕的呢,信和信封并不相配,难道,真是因为她疏忽大意而搞错了?”
信的内容明明白白地写着,毋庸置疑,便是要跟钱世杰私奔,为此,不惜进宫刺杀皇帝,可信封却写着“皇上亲启”四个字,这个问题,究竟该怎么解释?
除非是张婉云真的疏忽大意把两封信弄混,否则,她绝不会糊涂至此。
朱宏荣心念电转,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猛地转头,问许良德:“小德子,那封信,到底是谁交给你的?”
“回皇上,是宫门口的侍卫接到这封信的,因为是写给您的信,所以他才让奴才转交给您。”许良德答道。
朱宏荣看着信封,又疑惑起来:“照你这么说,就可以肯定,那封信确实是来自宫外,而非宫内人为之,否则,那侍卫根本接不到宫外来的信。”
许良德点点头:“皇上所言极是。”
“你赶紧去把那个侍卫给朕找来,也许……也许其中另有隐情,朕要问个明白。”朱宏荣急着要搞清真相。
他静心思索,意识到那封信可能不是张婉云写的。
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一夜,朱宏荣就多次梦见张婉云的身影。
即便不去管她,不去陪她,但朱宏荣永远也忘不掉她。
朱宏荣还记得,在梦里,张婉云拿着一把锋利的刀追赶他,他边逃边喊。
后来,御林军冲了过来,将张婉云擒住,张婉云却说自己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并非真想杀他,他正犹豫着该怎么处理时,御林军统领却自作主张,当即挥刀砍在张婉云身上……
当朱宏荣梦到张婉云倒地的时候,瞬间就叫着她的名字惊醒过来,一身冷汗。
庆幸只是一个梦。
正是这个梦,让朱宏荣意识到,张婉云的生死命运,他仍然是在乎的,哪怕张婉云真的要刺杀他,他也舍不得。
想着想着,朱宏荣便恼怒起来,如果是有人陷害张婉云,那实在太可恨了,抽筋扒皮都不够解恨。
他甚至难以原谅自己,竟然一时糊涂,对张婉云弃之不顾。
没过多久,那名接到信的侍卫便跟着许良德前来。
“朕问你,你接到的信究竟是何人交给你的?”朱宏荣对侍卫道。
侍卫回答:“这……小的也不认识他,看穿着打扮吧,像个工匠,脸上脏兮兮的,红一块,绿一块,估计是刚干完活。”
“那他和你讲了些什么话?”朱宏荣问。
“也没说什么话,他就把信交给小的,说是要皇上亲自打开。”那侍卫道。
“他可曾说这封信是谁托他送的?”朱宏荣紧紧地追问。
侍卫摇摇头:“他没说,小的也不知是谁托他送的信。不过,他当时神色有些异常,看着很奇怪。”
朱宏荣皱起眉头:“神色异常,那就是有问题喽,好端端的,又怎会神色异常,这人不对劲,其中必定有古怪,得查,得仔细查。”
许良德道:“皇上,此事还果真有蹊跷,贤妃娘娘身边侍卫不少,他怎会让一个工匠来送信呢?”
朱宏荣定睛看着门口:“工匠?”
接信的侍卫说:“皇上,那人脸上的东西看着似乎是染料,他应该是个染布工匠。”
朱宏荣道:“户部侍郎宋严身为朝廷命官,却私自经商,他府上就有染布工匠,或许可以从此处查起。”
许良德提醒说:“皇上,宋大人私自开设的染布作坊被揭露之后,就已经停工了,那些工匠也许是其他工坊里的。”
“停工?”朱宏荣又摇摇头:“有利可图的产业,恐怕他不会轻易放弃,偷偷摸摸干的勾当,又有谁知道。”
“可都察院的御史并未查到什么呀。”许良德有些疑惑。
朱宏荣却说:“如今失去李家庇护,他怕被御史弹劾,当然要偃旗息鼓了,可是,他能用别人的名号继续经营染布作坊,或者明面上转租给他人,自己在幕后操控,这照样能够收钱。”
“还是皇上想得周全,奴才愚昧了。”许良德自嘲。
朱宏荣心里想着:“昨日在上早朝的时候,这宋严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劲,他肯定是有什么心事,也许,就与那封莫名其妙的信有关,朕得试探他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