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结束,朱宏荣便无精打采地坐在书房内,后宫和前朝波澜起伏,一连串的事情耗费了他不少心神。
许良德端着盘子走进来,说道:“皇上,今日厨子们做的是油焖鸡腿,您尝尝。”
朱宏荣夹起一条鸡腿,啃了几口,便随手抛开,叹道:“这后宫怎么老是不安稳呢,总给朕添麻烦,朝中大权又被李文彦把持,做皇帝做得那么憋屈,真没意思。”
许良德宽慰道:“皇上,您千万别这么想,宫里的各位娘娘,还是有不少关心您爱着您的。”
“算了吧,朕可不喜欢她们。”朱宏荣站起身来:“这些人,整日勾心斗角,作威作福,到朕的面前,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们爱的是权力和地位,可不是朕。”
许良德揣摩着朱宏荣的心意,斟酌道:“皇上,晚些时候,要不等后苑人少了,去散散步?”
朱宏荣想了想,道:“也好,那晚上你就陪朕去透透气。”
“是,皇上。”许良德答应一声。
朱宏荣平时的生活很单调,除照例上朝听政之外,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在自己寝宫或者御书房内度过,偶尔去后妃那边聊聊天,去后苑逛逛。
天黑之际,正是朱宏荣喜欢到处闲逛的时候。
待到夜幕降临,许良德便陪着朱宏荣去了后苑。踏在鹅卵石铺就的宫道上,凉风习习,伴随阵阵花的芬芳,朱宏荣心情略好。
“皇上,您瞧,这花多美啊。”许良德提着灯笼照亮某处。
朱宏荣对此没什么兴趣,看也不看:“走吧,到处都是,不稀罕。”
两人继续往前走,突然,远处响起一个稚嫩的少女声音:“主子,今晚倒是挺凉快,很久没出来,不如我们多走走吧。”
“好,反正也难得出门,今晚就多走走。”另外一个不同的声音传来。
朱宏荣对许良德说:“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过去看看。”
两人循声而去,走到永宁宫附近,停下脚步,只见张婉云和翡翠正有说有笑地散着步。
朱宏荣冷冽的话声响起:“这么晚了,你们不好好歇息,还在外面走来走去作甚?”
张婉云转头一看,顿时愣住。
天呐,怎么又碰上皇帝了,真是倒霉,没想到大晚上的,皇帝也喜欢四处溜达。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张婉云慌忙行礼,在皇帝面前,还是恭敬些为好。
她连珠炮似的讲完这句话,朱宏荣都没有听清楚。
翡翠一见到皇帝就瑟瑟发抖,竟讲不出什么话来。
“别动不动就慌成那样,朕又不是吃人的怪兽。”朱宏荣的声音依旧冷冽。
张婉云闻言,心绪稍微平静了些。
“你……你这又是在干什么?”朱宏荣突然指着张婉云的手臂发问。
张婉云被朱宏荣问得莫名其妙,她往自己的胳膊处瞧了瞧,这才发现,衣服的袖子还卷在上面呢,两条胳膊全露着大半截,像个正在干农活的村妇。
这个样子,当真是不成体统,皇帝对自己的印象恐怕要更差些了。
张婉云急忙将衣袖弄好,低下头,说道:“皇上恕罪,臣妾生活于乡野,刚进宫,还不太懂宫里的规矩,以后……以后绝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出乎意料,朱宏荣倒没有怪罪的意思。
他说:“罢了,下次注意点,宫里可不比宫外,没有那么多自由,有些习惯,得趁早改改。”
在朱宏荣眼中,这样的行为其实也并非什么粗俗无礼之举,但让别人看见,就未必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良德见翡翠手中拿着个被啃食过的大饼,心生好奇,问道:“这饼你怎么自己吃上了,真不懂事,你要让主子饿肚皮吗?”
张婉云见翡翠惊惧之态未消,便替她解释:“这位公公,请别见怪,饼是我让给她吃的,她在宫里生活也不容易,自然该多吃些,我倒不要紧。”
“哦,原来如此,这小宫女可跟着您享福啦。”许良德笑道。
朱宏荣的目光落在翡翠手中的大饼上,只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熟悉。
他忽然想起十二年前张婉云买烙饼给他吃的那一幕。眼前的女子,倒与之有些相似。
朱宏荣的嘴角向上勾起,对张婉云说:“你倒是挺会关心奴才的,不让她饿肚子,只是光做这些,未必有什么用处。”
张婉云听了,感觉朱宏荣似乎话里有话,却猜不透那弦外之音究竟是什么,当下便没有回复。
朱宏荣打量张婉云,只见她微低着头,有些怯生生的,这也不奇怪,陪王伴驾的女人就仿佛在虎口边过日子,害怕乃是情理之中。
左看右看,朱宏荣总觉得张婉云有几分面熟。
此刻,张婉云慑于帝王威严,并不像原先那样活泼,多少有些装模作样的神态,朱宏荣久看之下,又觉得陌生。
他心想:“这女人倒是有些像婉云,要不,朕就把她当作婉云的替身,解解相思之苦也好,反正,只要不爱上她就行了。”
“今晚,由你来侍寝,朕与你同床共枕,可好?”朱宏荣问道。
其实,他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如此说,只是想看看张婉云会作何反应。
张婉云听着朱宏荣不冷不热的话,心中极为忐忑:“皇上,您还是去找皇后娘娘或者贵妃娘娘吧,臣妾……臣妾喜欢一个人睡,皇上若硬来的话,臣妾只怕……只怕会打搅皇上的美梦。”
朱宏荣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的胆子,看来也不小啊,居然敢拒绝朕,后宫妃嫔,哪个不想受朕宠幸,你倒好,给你都不要。”
“臣妾……还没有准备好,请皇上不要为难臣妾。”张婉云道。
朱宏荣觉得有趣,还想逗逗她,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这欲擒故纵的把戏,能瞒得过朕吗?”
张婉云猜不准朱宏荣要干什么,瞅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说:“皇上圣明,看穿了臣妾的伎俩,臣妾只会耍这些小心机,与别的妃子争风吃醋,实在不配做皇上的女人,皇上冷落臣妾也罢。”
朱宏荣一愣,没想到她竟会这样说。
许良德听了张婉云的话,更觉吃惊,那好像真的是在拒绝,宫里不想被皇帝宠爱的女人,有是有,但毕竟稀罕。
朱宏荣在张婉云身上看到了心爱之人的影子,即便只是视她为替身,那也非别的妃嫔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