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放榜之日,一群参加科举考试的考生涌到礼部南院,看自己是否榜上有名。除考生外,还有不少爱瞧热闹的百姓也自发地围过来。
榜首状元的位置处,写着“钱世杰”三个大字。
“中了,中了,状元,我是状元!”钱世杰反反复复地揉着眼睛,似乎难以置信,心情激动到了极点。
有围观者伸出手指,朝金榜上的那些名字点来点去,其中一人指着榜眼的位置,惊讶道:“榜眼居然是他,这家伙我认识,他在进考场之前,带小纸条被抓现行,嘿,榜上怎么还会有他的名啊,还是榜眼,真乃天大的笑话。”
“想必是花了不少银子买通考官得来的吧。”
“依我看,这状元恐怕也不咋样。”
其余围观者议论着。
钱世杰听到那些无意中针对自己的闲言碎语,默默地走开,跟他们,没什么好计较的。
榜单揭晓的次日,张婉云有意打探消息,她来到人多的地方稍稍走动,从他们嘴里获悉科考的结果。钱世杰若没有考中,大概要灰心丧气躲避一阵子的。
科考刚结束,便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讨论最多的,却是科考如何如何混乱,榜单排名有失公平,难以服众。
听到这些话语,张婉云不免忧心起来。
“你知道今年的新科状元是谁吗?”
“新科状元……好像叫什么世杰,嗨,我也只不过随便看了几眼,没瞧清楚。”
张婉云身边有两个人在说话。
“世杰”二字传入耳中,张婉云的心猛跳,他会是钱世杰吗?
如果钱世杰真的考上状元,那并非好消息,朝中大臣多半是依附于李文彦的,张婉云自然不希望钱世杰跟他们一样,在官场上迷失自我,成为李家的附庸。
反之,如果跟李文彦他们对着干,也没有好结果。
“若状元真是世杰哥,那我便劝他寻个理由,别去朝廷做官了吧。”张婉云心里这么想。
“咦,张家丫头,你是在这儿等状元郎回来吗?”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在张婉云耳边响起。
张婉云转头,叫道:“刘大娘。”
这位刘大娘住在离张婉云家不远的地方,和张婉云也算是熟识了。
“嘿,你瞧你,放心不下人家吧,他呀,中状元啦!”刘大娘好像在替张婉云感到高兴。
张婉云知道刘大娘口中的他是指钱世杰,愣了片刻,喃喃道:“状元……果真是他。”
刘大娘笑着说:“那是当然,等他当上官,娶你进门,你也能享享福啦。”
张婉云却道:“其实,我只想过好日子,至于他做不做官,没那么重要。”
按例,钱世杰身为状元,要进宫面见皇帝,由皇帝授予官职,但如今皇权旁落,授他官职的恐怕是李太后了。
钱世杰没有带着好消息回来,应当是在宫里等候安排。
张婉云寻思:“若世杰哥被封了官,待他回来,我得想办法劝他把官辞掉,就算不成功,也要劝他别和李家人走得太近,尽量求个外官,造福一方百姓也好……”
她边想边走,缓缓而行,到了家,就耐心地等着钱世杰前来提亲。
张婉云左等右等,许久都没见到钱世杰的身影,甚至连有关他中状元后的消息也没有一丝半点。
张向明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关切道:“云儿,你怎么啦,为何闷闷不乐?”
“没怎么。”张婉云强装欢喜:“女儿挺好的。”
王纯说道:“你呀,有什么事就跟爹娘讲,憋在心里多难受啊,若觉得有难处,我们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张婉云却不想让他们为此操心:“娘,我没事。”
“别瞒我,就你那点心思,别人不知道,娘还不清楚嘛,你肯定在想钱世杰考取功名的事。”王纯知晓张婉云和钱世杰之间的关系,她是过来人,谈情说爱之际,总有些共同点。
被母亲说中,张婉云也不再隐瞒。
她道:“世杰哥中了状元,也不知朝廷会封他什么官,如今官场混乱,女儿只希望他能够推辞,即便真要做官,也最好远离朝廷,去做一方父母官,为百姓谋福。”
张向明重重点头,表示赞许:“云儿的想法甚好,先在外头历练,体察民情,掌握为官之道,日后才会有更大作为。”
王纯打趣道:“你们父女俩,还真是同样的性情。”
张向明忽然间皱眉:“不对,不对呀,科考放榜已有多日,那钱世杰应该已经进过宫,获封官职了,按理说,他该把消息告诉云儿的,莫非中途有什么变故?”
听到最后,张婉云心生不安:“难道……是因为他拒绝做官,所以被人为难?”
张向明摇头:“拒绝做官,应该不会被人为难,他们没有理由非得让人家去做官啊。”
钱世杰的情况究竟如何,大家只能猜测。
张婉云估计,他要么是因为做官的问题还在朝廷与人商谈,要么在回来的路上遇到麻烦暂时脱不了身,要么是打算给自己一个惊喜。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可能。
王纯安慰女儿:“你也别心焦,实在不行,就让你爹想办法去找人去问问。”
张向明虽然被贬为庶民,但还有两三位老朋友留在朝廷继续为国效力,如果能联系到他们,就不难打听出钱世杰的消息。
钱世杰有没有做官,他们必定知道。
“我看无此必要,这件事,还是等他回来亲自跟云儿说为好,一点小麻烦,相信难不住他这个状元郎的。”张向明道。
“是啊,不用爹爹出面。”张婉云对王纯说:“女儿再等几天,总会有消息的。”
“好吧,你既有耐心,那就再等几天。”王纯道。
张向明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家里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王纯笑着说:“还能有什么事情发生,自然是那状元郎来我们家提亲娶媳妇呐。”
张向明料想的并非此事,但不便扫了妻子的兴致,遂道:“娘子所言极是,状元郎登门提亲,娶云儿过门,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事情。”
说罢,他也感觉自己或许是过于疲劳,一时想多了。
糟糕的事情,总是越想越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