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和莉拉踏出勇士帐篷的那一刻,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声音漩涡。欢呼声、尖叫声、脚步踏击看台的雷鸣般的震动,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莉拉的眼睛在刺眼的阳光下眯起,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动。
然后她看见了它们。
两条匈牙利树峰龙蹲踞在竞技场中央,它们的存在似乎让整个空间都扭曲了。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背脊上的尖刺如同一排小型剑刃,每一根都能轻易刺穿一个成年巫师。那对翅膀——梅林啊,那对翅膀足有小房子那么大,薄如蝙蝠翼的皮膜下,青筋般的血管清晰可见。
两条龙的中间是一个堆满岩石的凹陷处——龙巢。莉拉可以看到几个金色的东西闪闪发光,那就是他们的目标。她的目光扫过那个更大的龙——母龙,盘踞在巢穴上,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时从鼻孔中喷出两缕黑烟。
另一条稍小的公龙,则在巢穴周围踱步,尾巴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巴格曼的声音通过魔法扩音,在竞技场上空回荡:\"女士们先生们!现在请欢迎我们最后的两位勇士——霍格沃茨的哈利·波特和莉拉·莱斯特兰奇!他们将共同面对两条匈牙利树峰龙!\"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一种刺鼻的硫磺味——龙息的气味。莉拉的胃部紧缩成一个小球。
如果德拉科在看台上呢?她突然想到,他看起来一定糟透了,我希望他不会目睹我被烧成灰烬。又或者,如果我死了,他会为我哭泣吗?这会成为他人生中的创伤吗?
她不确定这些念头是关心还是自私。可能两者都有。
\"准备好了吗?\"哈利低声问,声音在巨大的背景噪音中几乎听不见。
\"从来没有,\"莉拉诚实地回答,手指在长袍口袋里握紧了魔药瓶。
他们几乎是同时举起了魔杖。
\"火弩箭飞来!\"两个声音融为一体。
魔法在空气中震颤。莉拉的目光锁定看台的一个特定位置——那里,达芙妮、布雷斯和西奥多紧张地站着,她的火弩箭就放在他们身边。一道金红色的光芒从那个方向射来,与此同时,另一道相似的光芒从勇士帐篷方向飞出——哈利的扫帚。
两把扫帚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同时降落在他们手中。莉拉感觉到火弩箭的木柄在她掌心震动,仿佛有自己的脉搏。
场下爆发出一阵惊叹声——显然,召唤飞天扫帚这个主意相当出人意料。
\"记住计划,\"莉拉对哈利说,声音比她预想的更加镇定,\"别死。\"
哈利点点头,翻身跨上扫帚。莉拉也骑上了火弩箭,感受着那熟悉的木柄触感。
没有更多的话语,哈利猛地向上蹿升,直冲云霄,同时从魔杖尖端射出一连串明亮的红色火花——故意引起注意。
公龙的反应几乎是立竿见影。那个庞然大物抬起巨大的头颅,盯着空中那个渺小的人影,眼中的瞳孔收缩成细缝。它咆哮着,声音像是要撕裂天空。它那血盆大口张开,喷出一股龙息——像是地狱之火,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紫色调。莉拉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火焰。
哈利!莉拉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望去。哈利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迅捷而刁钻的弧线,他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只是身体微微向左倾斜,紧接着一个快得让人看不清的旋身——火焰几乎擦过他的扫帚尾部,只在尾枝上留下一缕青烟。观众席炸了锅,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没停下。哈利猛地上蹿,直插云霄,完美地执行着他们的计划。诱饵。危险吸引者。愚蠢的格兰芬多英雄主义。可这一次,莉拉感激这种特质。
公龙完全被激怒了,它展开巨大的翅膀腾空而起——冲击波!地面震动,尘土飞扬。莉拉不得不眯起眼睛,袍子在突如其来的气流中猎猎作响。
计划奏效了,公龙完全忽视了莉拉,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更具挑衅性的目标上。它冲向高空,追逐哈利的身影。
计划的第一步,成了。 莉拉吐出一口气,天空是哈利的领地。他在那里如鱼得水——不,如鸟归林。急转、俯冲、爬升,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自然。公龙被引得越来越远。远离巢穴。远离她。
莉拉的心暂时放了下来,她的注意力回到地面。母龙仍守护着巢穴,但它的视线不时飘向天空。她被分心了。机会来了。
莉拉轻踢一下,火弩箭平稳上升。她贴着地面飞行,缓慢靠近,每一寸移动都小心翼翼。
母龙的视线转过来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瞳孔收紧成一条缝。低沉的咆哮从它喉咙深处滚出,像是隆隆的雷声。它的尾巴猛地抽在地上,石块飞溅。它没有立刻攻击,但每一块鳞片下的肌肉都紧绷着,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莉拉死死抓住扫帚柄,让自己平稳悬停。就是现在!她举起魔杖,对准那对琥珀色的龙眼。
\"强光闪耀!\" 她厉声喊道。
莉拉在咒语的尾音处加入了一个特殊的变调——一个她从禁书里学来的小把戏,能将基础的强光咒威力催发到极致。
魔杖尖炸开了。不是普通强光咒那种和善的光亮,而是刺眼的亮,像是有人在竞技场中央点燃了一颗小太阳。莉拉本能地闭上眼。
观众席炸了锅。
\"我的眼睛!\"
\"看不见了!\"
另一个声音抱怨。几百个人同时诅咒着她的名字。
母龙的反应更加激烈——那声尖啸几乎撕裂了莉拉的耳膜。庞大的龙头猛地后仰,就像被无形的拳头击中。它的翅膀本能展开,试图遮蔽那不可能遮蔽的光亮。
成功了!莉拉的心脏狂跳,胸口发烫。德拉科,你看到了吗?
但她的胜利只持续了几个心跳的时间。
强光开始消退,莉拉的希望也随之褪色。她眨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母龙——那该死的匈牙利树峰,竟然已经适应了光线,警觉地抬起头,直直盯着她。
那庞然大物彻底暴怒了,鳞片竖起,警惕性提高了十倍。它的血盆大口张开,莉拉看见了喉咙深处那抹致命的橙红光芒在翻涌、在聚集——龙息。
\"该死的!\"
莉拉一把拉起扫帚,在本能驱使下向左猛冲。炽热的龙息从她刚才悬停的位置呼啸而过。那热浪即使隔着这么远,莉拉都感觉自己的眉毛快被烤焦了。
她不断盘旋,环绕着巢穴寻找缝隙。但每次尝试接近,母龙都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反应——要么是一道足以融化石头的龙息,要么是那条布满尖刺的尾巴横扫而来。无用。她的强光咒战术完全失效了,只是激怒了这个庞然大物,而非使它畏缩。
观众席上嗡嗡作响。巴格曼那刺耳的声音飘来:\"看来莱斯特兰奇小姐的战术遇到了麻烦!这头母龙出乎意料地顽强!\"
顽强?莉拉咬紧牙关,这是一头该死的匈牙利树峰龙,'顽强'大概是世界上最轻描淡写的形容。
她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哈利仍在与公龙周旋,那条龙似乎完全沉浸在追逐中,距离巢穴越来越远。至少计划的这部分仍在顺利进行。
她的部分?彻底失败。
\"嘶——\"她险些撞上又一道龙息,扫帚尾部被擦中,木头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焦木味和头发烧焦的臭味混在一起。
我该怎么办?那种冰冷的恐惧从后背爬上来。无法接近巢穴,无法碰到金蛋。时间在流逝。哈利会疲惫,公龙可能失去兴趣,一切都会...不,不能这样想。一旦公龙返回巢穴,她和哈利将面对两条暴怒的龙。毫无胜算。
莉拉的手指碰到了长袍口袋里的魔药瓶。德拉科熬了三天三夜的蛇之心。
我还有一条路——她的喉咙发紧——一条危险的路。
左前臂隐隐作痛,她能感觉到那蛇形胎记在皮肤下蠕动,仿佛活了过来。
穆迪教授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有时,莱斯特兰奇小姐,生存比道德更重要。你的家族明白这一点。\"
她想起穆迪的话,关于夺魂咒能否控制动物。
\"当然,\"他回答,\"事实上,控制动物比控制人类容易得多。它们的意志更简单,更原始。但魔力越强大的生物,越难控制。\"
一条成年匈牙利树峰龙?莉拉不确定这是否可能。但她别无选择。
她飞到一个相对安全的高度,确保母龙在自己的视线内。然后,她迅速从口袋中取出那个翡翠绿的小瓶。阳光透过水晶般的瓶壁,照亮了内部闪烁的银色光点。
原谅我,德拉科,她想,我要用黑魔法了。你辛苦制作的魔药不会白费。
拔开塞子,莉拉毫不犹豫地将冰冷的液体一饮而尽。
魔药的效果几乎是瞬间发作的。一股极致的冰冷感从喉咙蔓延至全身,仿佛她的血液突然结了冰。莉拉几乎失去了平衡,火弩箭在空中摇晃了一下。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恐惧消失了。担忧消失了。甚至对德拉科的思念也消失了。所有情绪如同退潮般从她身上抽离,留下的是一种冰冷、精确的逻辑和目标感。
世界的色彩似乎变得黯淡,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莉拉知道观众仍在喊叫,知道巴格曼仍在解说,但这些都变成了背景噪音,无关紧要。她的感官变得迟钝,但思维却异常清晰。
金蛋。
龙。
夺魂咒。
世界突然变得如此简单。三个元素。三个焦点。其他一切都消失了。
莉拉调整坐姿,稳住扫帚。她的动作不再紧张,不再慌乱。心跳变慢。呼吸平稳。她能听见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冰冷。平静。如同黑湖结冰的表面。
这不过是另一个障碍。这句话浮现脑海。没有恐惧。毫无犹豫。纯粹的行动。
她的手指握紧魔杖,指向那头庞然大物——
\"魂魄出窍!\"
声音从她口中溢出,她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的嗓音。平静得可怕。冰冷得彻底。
没有火花,没有闪光,没有任何华丽的魔法效果。只有...某种东西...从魔杖尖端渗出,像蜘蛛吐丝,无色无形,却真实存在。莉拉感到那根丝线——不,那道绳索——从她的头脑深处延展,蜿蜒前行,缠向下方那个鳞片覆盖的头颅。
连接建立。然后——
撞墙。
莉拉猛地抽气。不是物理上的冲击,是精神层面的。龙的意志如同一堵野蛮原始的墙。没有技巧,只有本能的抵抗。母性、愤怒、恐惧交织。那力量把她弹开,一阵刀割般的头痛袭来,她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不。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坚定地说,我不会失败。
她把全部注意力压向那个抵抗点。她能感觉到龙的意志——原始,强大,但...简单。本能驱使的保护欲。缺乏人类意志的层次性,缺乏复杂思维能力。只有简单的渴望:保护,活下去,抵抗。
莉拉额头冒出冷汗,后背湿透了长袍。她没有退缩。魔药在血管中奔流,冰封一切情绪,她的思维像极地冰川般冷静透彻。钻石切割钻石。意志对抗意志。
离开,她命令那个野蛮的意识,离开巢穴。现在。
啪!
母龙的抵抗突然崩溃,像绷到极限的琴弦猛地断裂。莉拉的世界天旋地转,一阵刺骨的眩晕后——古怪的感觉袭来。双重感知。她同时存在于两个身体中。自己的,还有那个...庞然大物的。龙的每块肌肉,每次呼吸,甚至那颗巨大心脏的搏动——全都如同她自己的一般清晰。
下方,母龙僵住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突然失去焦点,凶光消退,变得茫然空洞。它停止了喷火,停止了甩尾,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整个竞技场屏住了呼吸。几百个人同时陷入难以置信的沉默。巴格曼甚至忘了解说,麦克风里只传出他困惑的喘息声。
莉拉稍稍飞近,魔杖纹丝不动地指向龙。
起来,她在脑海中命令,离开你的巢穴。现在。
母龙动了。缓慢、笨拙地站起身,动作像是被无形绳索牵引的木偶,毫无优雅可言。它迈出一步,停顿,又是一步——离开了一直死守的巢穴。
观众席炸开了锅。巴格曼的声音再次响起,几乎压抑不住颤抖:\"梅林的胡子啊!难以置信!莱斯特兰奇小姐似乎用某种方式——控制了那条龙!三十年解说生涯,我从未...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声音从远处传来,变得模糊不清。莉拉几乎听不见。每一丝注意力都倾注在控制上。比她想象的艰难得多——龙的意识不停挣扎,试图反抗,她必须源源不断地压制。
站在那里,她近乎痛苦地命令,不准动。
母龙停住了,距巢穴几米远,但莉拉能感觉到——它心中的愤怒像火山般沸腾。这种控制维持不了太久。
她急速下降,接近无人看守的巢穴。金蛋在那儿,在石块和...什么东西中间闪着光。
当她接近时,莉拉瞥见了什么。不只有金蛋。还有...真龙蛋。巨大的,带着暗红色斑纹的卵,散发着温暖。她盯着其中一枚,几乎能看到里面有什么在搏动。
那是一颗正在即将破壳的龙蛋。即使在魔药的麻木影响下,震惊仍刺透冰封的情感。她不是在守护比赛道具,她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强光咒对它效果甚微,为什么它如此坚决地守护巢穴,不惜以命相搏。
它在保护自己未出生的幼崽。
莉拉悬停在巢穴上方,俯视着那些蛋。在魔药的影响下,她应该对此毫无感觉,但不知为何,微弱的同情和理解渗透进她被冻结的情感中。
这些混蛋,利用了正在孵蛋的母龙。这太残忍了。她想
但没时间了。她伸手抓住金蛋,格外小心地避开真蛋。金蛋比想象中重的多,光滑的金属触感冰凉。
就在这时,她感到魔药效果开始消退。也许对母龙的怜悯让她的情感涌回。她对龙的控制开始摇摇欲坠。
是时候离开了,她握紧金蛋,调转扫帚准备飞离。
啪!
猝不及防!母龙的意志猛烈反抗,挣脱了她的控制。这种断裂如同一根橡皮筋猛然弹回,莉拉的头痛瞬间加剧,眼前一片黑暗。险些从扫帚上摔下来。
母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眼中的茫然消失,重新被愤怒和恐惧填满。它看到自己的巢穴被侵入,幼崽受到威胁,彻底失去了理智。
\"莉拉,小心!\"远处传来哈利的喊声。
莉拉回过神来,看到母龙张开血盆大口,喉咙深处亮起橙红色的光芒。没有时间思考,她本能地向一侧猛地拉扫帚,同时抱紧金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