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拉·莱斯特兰奇站在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周围的空气被情感染得浓稠——家长不厌其烦的叮嘱,孩子们假装不耐烦的告别。
这些肉麻场景让她忍不住在脑海中为整个画面配上荒谬的旁白:\"又一年的家庭情感大甩卖,买一送一,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不过,当她看向身旁的纳西莎·马尔福时,心中那个尖刻的声音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东西都带齐了吗?\"纳西莎整理着莉拉长袍的领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孩子。
\"当然,\"莉拉回答,声音中的尖刻明显缓和,\"除非家养小精灵们集体叛变,决定把我的内裤藏起来作为报复。\"
纳西莎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被忧虑取代。\"照顾好自己,别——\"
\"——别惹麻烦,别让自己受伤,别做任何可能威胁到我漂亮脑袋的事情,\"莉拉自动接上,模仿着纳西莎优雅的语调,\"我记得。\"
她感受到胸腔内升起一股不同寻常的温暖,这种温暖在她看来几乎有点可疑——好像宇宙正在策划某种残忍的玩笑。
德拉科站在他父亲身边,摆出那种冷冰的高傲姿态,当他与莉拉目光相遇时,眼中浮现出他人无法察觉的柔软。
\"别担心,母亲,\"德拉科微笑着说,\"我会看好莉拉的。\"
看好我?莉拉在心里讽刺地想,这话从一个去年试图挑衅鹰头马身有翼兽然后被扇飞的人嘴里说出来,真是令人信服。
但她脸上只是展现出完美的表情——半是感激,半是礼貌的不以为然。
\"哦,真是太体贴了,我亲爱的表哥,\"她故意用甜蜜的声音回应,换来德拉科一记眼刀。
卢修斯发出一声叹息,莉拉能感觉到他的不安。自从世界杯那晚,那个神秘访客离开后,他就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他对她和德拉科的态度也变得更加警惕,好像他们随时可能被卷入某种危险的漩涡。
他知道些什么?莉拉想着,关于我,关于体内的黑暗,关于那个声音说的\"他即将回归\"?
火车汽笛尖叫起来,打破了她的思绪。
纳西莎弯下腰,严肃地看着莉拉的眼睛。\"记住,如果你需要任何东西——任何东西——就写信给我。立刻。\"
莉拉点点头,突然感到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她向前一步,紧紧拥抱了纳西莎,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女人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那一刻,莉拉的大脑背叛了她平常的讽刺本性,只剩下一个单纯的想法:我不想离开她。这种依赖感如此强烈,几乎让她感到窒息。
\"谢谢你,\"莉拉轻声说,声音小得只有纳西莎能听见,\"谢谢你……\"
把我当作女儿,而不是负担,她想说,但话语卡在喉咙里。
纳西莎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手指穿过乌黑的发丝。\"去吧,\"她说,声音异常温柔,\"我们圣诞节见。\"
莉拉点点头,松开手,假装没有看到纳西莎眼中闪烁的微光。她向卢修斯点头致意,他的回应是一个正式的颔首,但她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手杖上收紧了一下,仿佛在抵抗某种冲动。
有趣,莉拉想,他看起来几乎像是要说点什么真诚的话。世界末日肯定要来了。
德拉科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火车要开了。\"
他们爬上火车,站在走廊窗边向平台上的马尔福夫妇挥手。纳西莎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卢修斯则站得笔直,表情严肃如同参加葬礼。
火车开始移动,平台缓缓后退。莉拉看着纳西莎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一片蒸汽中。
某种空洞感在她胸口扩散,让她想起第一次离开家去德姆斯特朗时的感觉——不是因为分离而悲伤,而是因为没有值得为分离而悲伤的人。
现在这种感觉已经改变了。她发现自己确实在想念纳西莎,这个认知几乎让她感到恐慌。
依赖是危险的,她提醒自己,在你需要的东西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就是在你的弱点上刻上别人的名字。
\"别那么忧郁,莱斯特兰奇,\"德拉科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你那副表情会让人以为你要去阿兹卡班而不是霍格沃茨。\"
莉拉翻了个白眼,把那些情感推回心底深处。\"也许是因为我想象到要整整九个月看着你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德拉科向她投来假装受伤的表情。两人沿着走廊前进,寻找他们的朋友。
他们找到了布雷斯·扎比尼和西奥多·诺特已经占据的包厢,达芙妮·格林格拉斯不久后也加入了他们。
德拉科坐在莉拉旁边,肩膀靠在一起,姿势舒适而亲昵。他们在可信任的朋友面前保持自然,在外人面前伪装表亲关系。
\"所以,\"布雷斯优雅地翘着腿,懒洋洋地打破沉默,\"今年我们终于能看到些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三强争霸赛,\"达芙妮点头,把一缕金发别到耳后,\"我父亲说历史上死了不少参赛者。\"
\"最后一次比赛是在1792年,\"西奥多补充道,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首席裁判被一条雪貂咬伤了屁股。\"
莉拉向他扬起眉毛。\"认真的?如此重要的赛事,最值得提及的是一个人的屁股受伤?\"
\"据说伤口化脓了,\"西奥多严肃地回答,但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有三个星期他只能站着吃饭。那是历史性的三个星期。\"
一阵笑声在包厢中响起。德拉科半靠在莉拉身上,他的金发弄的莉拉的脖子痒痒的,阳光下看起来像某种小动物的毛发。
\"我敢打赌,我们学院会拿到霍格沃茨勇士的位置,\"他说,声音中带着典型的马尔福傲慢,\"斯莱特林向来出色。\"
\"谁会去参加?\"达芙妮问,眼睛闪闪发亮。
布雷斯摇摇头,露出一个充满阴谋的微笑。\"沃林顿。七年级,他去年就在研究黑魔法防御术的高级咒语。\"
莉拉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某种意义上,三强争霸赛是个荒谬至极的概念——把未成年巫师扔进危险境地,看他们如何生存或死亡,然后称之为\"国际魔法合作\"。
如果麻瓜这么做,他们会被指控虐待儿童。
\"你觉得呢,莱斯特兰奇?\"布雷斯突然问道,打断她的思绪,\"如果没有年龄限制,你会不会把名字扔进去?\"
莉拉转回视线,\"我?参加一场别人设计的游戏,遵循别人的规则,为了一个发光的杯子和一些金加隆?\"
她夸张地摇摇头,\"那太……听话了。我更喜欢自己创造混乱,而不是按部就班地参与。\"
德拉科轻轻笑了。\"说得好像你会拒绝永恒的荣耀和一千加隆似的。\"
\"永恒的荣耀?\"莉拉嗤之以鼻,\"历史上有多少个三强争霸赛冠军的名字你能记住?没错,就是这样的'永恒'。\"
西奥多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她说得对。人们只记得死得最惨的那些参赛者。\"
\"好吧,\"德拉科不情愿地承认,\"但那些年龄限制太荒谬了。快满十七岁和刚满十七岁有什么区别?一周时间能教会你什么生存技能?\"
除了他父亲的担忧外,德拉科肯定想参赛,莉拉想。在卢修斯警告他们谨慎行事后,德拉科的冒险热情似乎被压抑了,但并未完全熄灭。
他渴望证明自己,但同时也在努力遵守家族的指示——这种矛盾在莉拉看来几乎令人同情。
\"无论如何,\"达芙妮叹气,\"至少我们能看到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学生。据说布斯巴顿的制服是丝绸做的。\"
话题转向了其他学校,包厢内的气氛轻松愉快。外面的风景从明亮的阳光逐渐变成黄昏的阴影,最终陷入夜色。列车开始减速,霍格沃茨站台的灯光在雨幕中模糊可见。
\"终于到了,\"德拉科站起身,伸手帮莉拉整理长袍领子,\"准备好看热闹了吗?\"
莉拉向他投去一个神秘的微笑。\"我随时准备欣赏人类的荒谬表演。\"
下车时,雨水试图钻进每一个可能的缝隙。巫师与女巫们尖叫着冲向马车,长袍在风中飞舞如同受惊的乌鸦。
德拉科、莉拉、布雷斯和西奥多挤进一辆夜骐拉的马车,达芙妮则跟她的妹妹阿斯托利亚乘坐另一辆。马车轮子碾过泥泞的道路,发出湿漉漉的吱呀声。
黑暗中,德拉科悄悄握住了莉拉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莉拉允许自己享受这一刻的温暖,同时心里计算着他们何时必须松开——在马车停下前,在其他人可能注意到之前。
\"听着,\"德拉科低声说,声音刚好能在雨声中被车厢内的人听到,\"关于我们…的事情。必须保持低调。尤其是现在,有外校学生要来。\"
布雷斯和西奥多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放心,\"布雷斯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斯莱特林的秘密留在斯莱特林。\"
西奥多只是简单地点头,但莉拉注意到他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仿佛他正在研究一个有趣的社会现象。
马车在颠簸中前进,最终停在城堡前。下马车时,德拉科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的手。
大礼堂灯火通明,四张长桌已经坐满了各学院的学生。天花板上的魔法天空乌云密布,闪电划过,但没有雨水落下。
莉拉和德拉科在斯莱特林桌旁坐下,周围是他们熟悉的同学。潘西·帕金森向德拉科投来热切的目光,但在看到他坐在莉拉旁边时,她的表情转为不情愿的接受。
分院仪式结束后,所有人都期待着晚餐的出现,但邓布利多站起来,宣布他有\"特别的消息\"。
斯莱特林桌旁的学生们交换着了然的眼神——他们大多数人都已经从家中得知了三强争霸赛的消息。
\"今年,\"邓布利多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霍格沃茨将举办三强争霸赛!\"
一阵兴奋的窃窃私语在礼堂中爆发,邓布利多详细解释了比赛的历史和规则。当他宣布参赛者必须年满十七岁时,抗议声此起彼伏。
\"这不公平!\"德拉科低声抱怨,\"完全是胡说八道。\"
莉拉研究着德拉科的侧脸。卢修斯的警告似乎确实影响了他——他的抱怨听起来更像是例行公事,而非真心希望参赛。
他的父亲已经成功地在他心中植入了一种警惕,一种即使在霍格沃茨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中也不会消失的警惕。
卢修斯究竟预见到了什么?莉拉再次想到那个雷雨夜的神秘访客。
如果卢修斯·马尔福——那个曾经骄傲的食死徒——都感到恐惧,那么前方等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邓布利多正要继续发言,突然,大礼堂的门被推开,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闪电照亮了他的脸——满是疤痕,一只正常的眼睛,另一只则是明亮的电蓝色魔眼。
那只眼睛疯狂地旋转着,他拄着一根粗糙的木拐杖,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咚\"声。
礼堂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陌生人走向教师席,与邓布利多简短交谈后坐下。
\"请允许我介绍我们的新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邓布利多愉快地宣布,\"阿拉斯托·穆迪!\"
礼貌的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但大多数学生都处于震惊状态。
\"'疯眼'穆迪,\"德拉科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前傲罗。父亲说他抓捕了一半的阿兹卡班囚犯。\"
包括我的父母,莉拉没有说出口,但这个念头悬在空气中,沉重如铅。德拉科的表情表明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的眼睛能看穿物体,\"布雷斯补充道,\"据说甚至能看穿隐形衣。\"
莉拉的目光无法从穆迪身上移开。他的魔眼疯狂转动,突然停下,直直盯向斯莱特林桌。不,不只是斯莱特林桌——是她。莉拉感到胃部一阵紧缩。
穆迪的魔眼像某种不自然的天文装置,转过所有学生然后精确地锁定在莉拉身上。那种被看穿的感觉令她反胃——不是羞耻感,而是被侵犯的愤怒。
她挺直脊背,毫不退缩地回视,同时大脑迅速竖起一道冰冷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