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的霜降来得比往年都晚,老槐树上的叶子还倔强地挂着几片,在秋风里扑棱。龙煞蹲在加工厂的屋顶上,望着晒谷场里堆成小山的玉米棒子,又转头瞅了瞅民宿区亮着的暖黄色灯光,手里的搪瓷缸子都忘了端,凉透的玉米碴子粥在缸底结了层油皮。
“煞哥!”二柱子风风火火地爬上屋顶,瘸腿踩得铁皮“咚咚”响,“展销会那边来消息了,南方的大客户要订十万箱罐头!”他手里的订单纸被风吹得哗啦作响,红章印在上面,比老槐树上新刷的“石”字logo还扎眼。
龙煞抹了把脸,手掌蹭过下巴上的胡茬子,“十万箱?咱的生产线得连轴转,原材料怕是跟不上。”他心里跟拨浪鼓似的盘算,想起上个月恒远集团又在偷偷收村里的玉米,虽然没掀起啥大风浪,可这事儿就像鞋里的沙子,硌得慌。
三婶端着新腌的酸菜上了屋顶,缸沿还沾着新鲜的盐粒,“愁啥?咱村的年轻人现在顶用着呢!小亮鼓捣的那个啥智能监控,能盯着地里的玉米啥时候该浇水;小雨整的旅游路线,把城里来的大老板迷得五迷三道的,昨儿个还有个戴金丝眼镜的,说要在咱这儿建啥高端民宿。”
提到高端民宿,龙煞眼睛亮了亮。他爬起来,拍掉屁股上的灰,搪瓷缸往屋顶一放,“走!咱去村委会开个会,好好唠唠下一步咋整。”
村民大会开得热火朝天,火炕烧得滚烫,把大伙的脸映得通红。李老汉吧嗒着旱烟袋,烟灰掉在“石头村发展规划”的草稿上,“俺说煞子,咱现在钱也赚了,名声也有了,还折腾个啥?守着这摊儿不挺好?”
龙煞站在老黑板前,粉笔头在手里转了个圈,“大爷,您想想,现在咱光靠卖罐头、搞旅游,要是哪天市场变了,或者恒远集团再使坏,咱咋办?得多条路子,把产业链拉长!”他在黑板上“唰唰”画了个圈,“俺寻思着,咱能搞农产品深加工,把玉米做成玉米淀粉、玉米油;再整个农产品冷链物流,以后咱的货就能卖到更远的地儿。”
二柱子蹭地站起来,秧歌服上的亮片跟着晃,“煞哥,俺举双手赞成!俺还能搞个直播基地,专门卖咱村的好东西,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咱石头村的宝贝!”他这一嗓子,把房梁上的灰都震下来了。
小雨推了推眼镜,拿出笔记本电脑,“我觉得可以结合研学旅游,让城里的学生来咱这儿体验农耕文化,还能跟小亮他们学农业技术。对了,咱们还能开发文创产品,把三婶的剪纸、老槐树的元素都用上。”
会议室里你一言我一语,热闹得像过年。正说得兴起,村头的狗突然狂吠起来。老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煞哥,不好了!恒远集团在咱村旁边买了块地,听说要建个更大的农产品加工厂,还放话要把咱挤垮!”
龙煞接过纸,上面的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把纸往桌上一拍,“来就来!咱还能怕了他们?正好加快咱的计划,让他们知道,石头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散会后,龙煞一个人坐在老槐树下。月光透过树枝洒在地上,树影里的“石”字logo忽明忽暗。他摸出手机,给王老板打了个电话,“哥,咱得加快找合作商了,恒远集团又来搞事。”电话那头传来王老板爽朗的笑声,“早就猜到了,我这边联系了几个做食品深加工的企业,过两天来考察。”
挂了电话,龙煞望着远处的加工厂,蒸汽从烟囱里冒出来,在夜空里凝成白雾。他知道,村子发展到现在不容易,每一步都踩得扎实,可前面的路还长着呢。恒远集团就像悬在头顶的乌云,指不定啥时候就来场暴风雨。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是小亮发来的消息:“叔,我发现恒远集团买的那块地土质有问题,不适合建加工厂,像是故意针对我们。”龙煞皱起眉头,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恒远集团这招,怕是还有后招。
夜越来越深,石头村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加工厂的机器还在嗡嗡作响。龙煞起身拍了拍裤腿,往家走去。路过晒谷场时,他听见玉米棒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给他鼓劲。他握紧了拳头,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他都要带着石头村闯出个更广阔的天地,绝不能让恒远集团得逞。但他也清楚,更大的挑战还在后头,一场硬仗,怕是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