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的春天总是来得急吼吼的,积雪刚化了个七七八八,山丁子花就急着往枝头上窜。龙煞扛着铁锹在林子里转悠,鞋底子踩进松软的腐殖土里,“咕叽咕叽”直冒黑水。他弯腰扒拉开枯枝败叶,瞅见底下藏着几株嫩绿的蕨菜,突然一拍大腿:“咱咋就守着金山要饭呢!”
消息传回村里,大伙在晒谷场吵翻了天。李老汉吧嗒着旱烟袋直摇头:“在林子里鼓捣?当年俺们种过党参,全让野猪拱了,白费功夫!”二柱子却举着直播手机起哄:“煞哥,咱干!俺给咱的山货开个‘林间专场’,让城里人看看啥叫纯天然!”三婶在一旁绣着鞋垫,头也不抬:“种药材得懂技术,咱两眼一抹黑,能成?”
龙煞把从省城带回来的资料往石碾子上一摊,图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种植区域:“俺请了农科院的专家,说咱后山的林子阴凉湿润,正适合种五味子、刺五加。”他指着二柱子,“你负责直播带货;三婶,您带着妇女小组采野菜、晒蘑菇;老王,咱得赶紧搭烘干房!”
种苗运来那天,村口的拖拉机排起了长队。小亮戴着草帽,蹲在泥地里给村民示范:“这五味子苗得斜着栽,根须像这样舒展开……”话没说完,五叔的孙子就摔了个屁墩,手里的苗沾满了泥:“哥,这玩意儿比俺写作业还难伺候!”惹得大伙笑作一团。
可没等苗扎稳根,麻烦就来了。一天夜里,巡山的老李头气喘吁吁跑回村:“后山的五味子苗被刨了一半!土坑边上全是车辙印,瞅着像是恒远集团的皮卡车!”龙煞打着手电筒赶到现场,月光下,刚栽好的苗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嫩叶被踩得稀烂。
“狗日的!”二柱子抄起铁锹就要追,被龙煞拦住。他蹲下来,在泥里摸到半块带编号的塑料牌——正是恒远集团的育苗标识。“别急,”龙煞把牌子揣进兜里,“他们越是着急使坏,越说明咱路子走对了。”
为了防贼,村里的老爷们组成了护林队,扛着猎枪在林子里轮班守夜。二柱子直播时故意把镜头对准巡山的队伍:“家人们看见没?咱的山货有专人守着,比城里的保险箱还严实!”没想到这招还真灵,直播间涌进不少好奇的游客,订单像雪片似的飞来。
加工车间建在老砖窑旁边,机器的轰鸣声惊飞了林子里的山雀。三婶戴着老花镜,盯着刚烘干的刺五加叶直犯愁:“煞子,光晒干了咋卖?城里人能稀罕?”龙煞却神秘一笑,捧出几个精美的礼盒:“咱把刺五加做成代用茶,再配上二柱子拍的林间风光明信片,这不就成了?”
第一批产品上市那天,二柱子在直播间里扯开嗓子喊:“家人们!这是咱石头村的‘森林黄金’,喝一口提神醒脑,比你们的咖啡管用!”他猛灌一口刺五加茶,故意皱着眉头砸吧嘴:“就是这味儿,带劲!”弹幕里瞬间炸开了锅,有人调侃他像喝药,更多的人下单抢购。
正当大伙干得热火朝天时,镇上突然来了检查组。领头的人拿着文件板着脸:“有人举报你们破坏生态,林下种植必须停工!”龙煞心里“咯噔”一下,瞅见对方袖标上的“恒远”字样,全明白了。
他不慌不忙掏出一沓检测报告:“领导,我们的种植完全符合环保标准,还能固土保墒。要是不信,咱现在就去林子里测测!”检查组转了一圈,啥毛病也挑不出来,灰溜溜地走了。
可危机远没结束。一天深夜,加工车间突然传来爆炸声。龙煞赶到时,烘干房的屋顶已经烧穿,火苗舔着夜空,映得“石头村”的招牌忽明忽暗。二柱子红着眼圈,从废墟里扒出半袋烧焦的五味子:“煞哥,肯定是恒远集团干的!”
龙煞蹲在地上,捡起块带铁钉的木板——又是熟悉的作案手法。他望着远处山林的轮廓,握紧了拳头。这场和恒远集团的较量,怕是要从地里打到天上,可他不怕。黑土地上长出的庄稼能扛住风雪,石头村的人也能守住自己的金山银山,只是接下来的路,恐怕比林子里的夜路还要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