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的秋夜刚凉透,五叔家的柴狗就疯了似的狂吠。龙煞披着衣裳冲出院门,看见三道黑影从民宿墙头跳下来,背包带勾住了晒在绳上的玉米皮草鞋。“抓贼!”他抄起门后的铁锹就追,裤脚被露水草打湿,在月光下跑成道模糊的影子。
二柱子举着强光手电从晒谷场冲过来,光柱子扫过青纱帐时,正看见贼娃子把游客的相机往麻袋里塞。“狗日的!”他瘸腿一蹦三尺高,铁锹拍在石磨上迸出火星,“敢在咱村摸鱼,当俺们是城里的豆腐坊?”
游客的哭声惊醒了整村人。三婶披着棉袄冲过来,看见自家窗台上的老绣片不翼而飞:“那是俺婆婆的陪嫁,比命还金贵!”李老汉吧嗒着旱烟袋蹲在墙根,用鞋底碾着新鲜的脚印:“鞋底带钉纹,不是咱村的胶鞋。
村民大会开到后半夜,石碾子上摆着贼娃子遗落的匕首。龙煞捏着刀把,铁腥味混着汽油味钻进鼻子:“都瞅见了?这是恒远集团的人惯用的家伙,跟上次烧咱砖窑的是一路货!”他突然指向墙角的顺子,“你白天在村口晃荡,是不是给他们指路了?”
顺子梗着脖子往后躲:“煞哥,俺就是想赚俩跑腿钱……”话没说完,二柱子的巴掌就扇过去:“跑腿?你这是给贼娃子递刀!”龙煞拦住发狠的兄弟,声音却冷得像霜:“从今儿起,村里分三班巡逻,老少爷们轮班倒,带狗、扛锹,敢让毛贼再迈进一步,打断他狗腿!”
安保方案带着土腥味。李老汉翻出压箱底的土枪,枪管上的铜箍磨得发亮:“当年打鬼子就靠这玩意儿,现在崩山鸡都够用。”老王从加工厂搬来探照灯,往老槐树上一架,雪亮的光柱扫过村口的玉米地,惊飞了栖息的夜鸟。
巡逻队的梆子声成了石头村的新闹钟。二柱子带着汉子们走夜路,腰间别着磨得飞快的柴刀,脚边跟着村里的三条土狗。“左三棵玉米,右五道沟,”他给新手顺子演示,“看见没?玉米叶朝右歪的地方,准有毛贼踩过的印子。”
最细的是三婶的妇女巡逻队。她们挎着装满辣椒水的喷壶,借着月光查民宿门窗:“这窗闩没插严,贼娃子一推就开!”五婶举着绣花针在窗台上划刻痕,“俺在每个窗台都做了记号,要是歪了,准有人动过!”
跟派出所的联防协议签得波折。王警官摸着老槐树的年轮直叹气:“警力有限,你们得自己长眼。”龙煞却掏出个旧手机:“俺们弄了个‘一键报警’群,听见狗吠就拍照片发群里,您派警车绕着村道鸣笛,比啥都好使!”
真正的硬仗在寒露后的深夜。龙煞带着巡逻队查后山竹林,手电筒光突然扫到辆抛锚的面包车。车门开着,里面堆着成箱的“石头村”牌罐头——商标是粗糙的喷墨打印,封口处还渗着可疑的汤汁。
“抓活的!”他低声喝止要冲上去的二柱子,带着众人绕到车后。黑影正蹲在地上撬罐头,听见动静刚要跑,就被土狗咬住了裤腿。“说!谁让你们仿冒俺们的罐头?”龙煞拎起对方的衣领,看见后颈处的黑蛇纹身——跟恒远集团的打手如出一辙。
审讯在村委会进行。贼娃子咬着牙不吱声,却在看见三婶的老绣片时眼神发慌:“赵总说了,只要搞臭你们的罐头,游客自然不敢来……”话没说完,二柱子的铁锹就磕在地上:“赵三儿是吧?俺明儿就去镇上砸他的招牌!”
平静只维持了三天。晒谷场的探照灯突然熄灭,巡逻队发现电线被人剪断,断口处还抹了柴油。龙煞蹲在地上,看见泥土里有枚带编号的螺丝钉——跟恒远集团施工队用的一模一样。
更让人心惊的是游客中心的投诉箱。里面多了封匿名信,照片上,巡逻队的梆子被人锯断,旁边摆着把明晃晃的匕首:“龙煞,你护得了村子一时,护得了一世?”信纸右下角,画着条盘着铜钱的黑蛇,吐着信子盯着“石头村”三个大字。
深夜巡逻时,龙煞听见玉米地里传来窸窣声。他打暗号让二柱子绕后,自己摸黑靠近,却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小张,张大爷的儿子,正往塑料袋里装新收的野山菌。“你……”他刚出声,小张就扑通跪下:“煞哥,他们逼俺的,说不偷就烧俺家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