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的七月热得能孵鸡蛋,龙煞光着膀子站在村口,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二柱子开着三蹦子突突突地颠回来,车斗里的喇叭喊得震天响:“设备到啦!杀菌锅到啦!”三十多个汉子立刻抄起麻绳、撬棍,跟着他往省道上跑。
载重卡车停在树荫下,司机抹着汗直摇头:“你们村这路,再颠两公里轮胎就得爆!”龙煞拍着比人高的杀菌锅外壳,烫得手直缩:“老哥,辛苦你了,俺们用牛车拉!”二十头老黄牛被套上绳索,牛鼻子“哼哧哼哧”喷着热气,硬是把五吨重的铁家伙拖进了村。
“都搭把手!”龙煞光着脚踩在滚烫的石板路上,指挥众人往厂房挪设备。三婶端着大盆绿豆汤过来,看见他后背的晒痕像穿了件铠甲:“煞子,歇会儿吧,看你晒得跟黑煤球似的!”他灌了口汤,绿豆皮卡在牙缝里:“婶,等锅炉冒蒸汽了,俺天天喝您熬的绿豆汤!”
设备安装第一天就遇着了麻烦。老王对着图纸直挠头:“这杀菌锅的管道接口不对啊,厂家发错配件了!”龙煞凑过去,看见法兰盘上的螺丝孔对不上,气得直拍大腿:“他娘的,肯定是恒远集团使绊子,让厂家发了旧型号!”
村里的铁匠铺临时改成了加工间。李老汉戴着老花镜,用锉刀一点点磨接口:“俺年轻那会儿修过拖拉机,这玩意儿跟气门芯一个道理。”二柱子举着气焊枪,火星子溅在他新纹的狼头纹身旁,疼得直咧嘴:“煞哥,咱这算不算是土法炼钢?”
三天三夜没合眼,法兰盘终于严丝合缝。龙煞躺在杀菌锅旁的草堆上,听着老王调试水泵的声音,突然笑出声:“当年在城里当保镖,天天守着老板的豪车,现在守着这铁疙瘩,心里更踏实。”老王踢了他一脚:“踏实个屁,电路还没接呢!”
村委会的招工榜被晒得卷了边,“诚聘质检员”“招包装工”的大字底下,只歪歪扭扭画了三个勾。龙煞蹲在榜前抽烟,看见李老汉的孙子蹲在墙角玩手机:“大学生,来咱加工厂当技术员不?”小伙子头也不抬:“叔,俺在城里月薪八千,您这儿给多少?”
他碾灭烟头,摸出手机给王老板打电话:“哥,咱这儿招不来人啊,年轻人嫌咱村没wi-Fi!”王老板在那头笑:“傻小子,找退伍军人啊,咱安保公司有的是!”果然,三天后,三个穿迷彩服的退伍兵背着包进村了,领头的拍着龙煞肩膀:“龙哥,听说您这儿能打硬仗,俺们把三等功勋章都带来了!”
妇女们的培训课却闹了笑话。三婶戴着卫生帽,把头发丝漏在外面:“小王啊,这帽子咋跟紧箍咒似的?”老王举着摄像机录像:“婶,您这头发要是掉进罐头里,咱的产品得全召回!”三婶吐了吐舌头:“敢情当工人比伺候月子还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