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的四月飘着冷雨,龙煞蹲在加工厂地基旁,指尖抠着裂缝里的冰碴子。裤兜里的手机震个不停,是钢材供应商的催款电话:“龙先生,再不给钱,俺们可断货了!”他把手机往砖头上一摔,溅起的泥点弄脏了裤脚——那是王老板送他的西装裤,如今沾满了水泥灰。
“煞哥,镇里信用社的李主任来了!”二柱子的喊声从村口传来。龙煞抹了把脸,赶紧迎上去。穿皮鞋的李主任正踮着脚躲泥坑,看见他过来,鼻子皱了皱:“龙先生,您申请的贷款……”
“李哥,咱打小就认识!”龙煞递上根皱巴巴的烟,“俺们合作社有三十户入股,加工厂建成后,光玉米碴子一年就能卖五十万!”他掏出张皱巴巴的销售单,“这是王老板在城里超市给咱留的展位,定金都交了!”李主任盯着单据上的红章,终于松了口:“最多延期半个月,得找个担保人。”
当晚,龙煞就挤上了去哈尔滨的夜班大巴。靠窗的位置漏风,他裹紧棉袄,望着窗外飞驰的路灯,想起在城里跑业务的日子。那时跟着王老板见客户,西装革履地坐在咖啡厅,现在却像个逃难的,怀里抱着合作社的账本。
安保公司老板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小煞,你可来了!”老板拍着他肩膀,“听说你在村里跟人干仗了?”龙煞苦笑着摇头:“比干仗难多了,现在卡脖子的是钱。”他展开加工厂的规划图,“刘哥,您当年说俺是块好钢,现在这钢快锈在地里了。”
老板盯着图纸上的生产线,突然问:“还差多少?”“十五万。”龙煞搓着冻僵的手,“要是能拉来投资,俺把第一年的分红全押上。”老板突然笑了:“傻小子,跟我谈啥分红?”他掏出张支票,“这是公司的扶贫基金,算预支你的年终奖。”
第二天晌午,龙煞蹲在王氏集团楼下的台阶上啃馒头。王老板的秘书看见他,惊得差点摔了咖啡杯:“龙先生,您怎么在这儿?”十分钟后,他就坐在王老板的真皮沙发上,身上还带着长途车的柴油味。
“小煞,你这叫花子打扮,差点没认出来!”王老板递过热茶,看着他掏出的土壤检测报告,“蓝莓亩产八千斤,野山菌干货能卖三百块一斤?”龙煞狠狠灌了口茶:“哥,咱村的黑土地比金子还值钱,就差个加工厂把土坷垃变成钱!”
酒桌上,王老板的几个生意伙伴皱着眉翻账本。“风险太大。”戴眼镜的投资商推了推鼻梁,“农村项目回本慢。”龙煞突然站起来,掀开衬衫露出刀疤:“这疤是俺替王哥挡刀留的,俺把命都押在土地上,你们还怕没钱赚?”他拍着胸脯,“要是赔了,俺给你们当三年保镖!”
投资商们面面相觑,最后领头的笑了:“就冲你这份狠劲,我们追加二十万。”王老板悄悄冲他眨眼,他知道,这钱不是冲他的狠劲,是冲王老板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