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村的冻土刚化了层皮,龙煞就蹲在村口老槐树下扒拉手机。屏幕上是王老板发来的短信:“省农科院的张教授今儿到,十点镇里接站。”他搓了搓冻红的耳朵,冲正在扫院子的二柱子喊:“把你家那辆三蹦子收拾利落,咱去镇里接贵客!”
镇客运站门口,穿中山装的张教授正对着地图皱眉,脚边放着个磨破的帆布包。“张教授吧?俺是石头村的龙煞。”龙煞赶紧递上烟,却被摆手拒绝:“别整这个,先去地里看看。”三蹦子“突突突”往村里开时,教授突然问:“你们流转的土地里,有没有ph值超过7.5的地块?”
二柱子握着方向盘直咧嘴:“大爷,咱就知道土地分旱田涝洼,啥ph值不明白啊!”龙煞踢了他一脚:“别瞎咧咧,教授问啥答啥。”张教授笑了:“没事,这正是我来的目的。”帆布包里掏出的检测仪在阳光下闪着光,看得二柱子直咋舌:“乖乖,比俺家的犁耙高级多了。”
晌午头,田埂上围了二十多个村民,看张教授蹲在地里挖土。他戴着手套捏起土块,对着阳光细看:“这片地有机质含量高,适合种蓝莓。”又指向远处的洼地:“那儿排水不畅,种黏玉米最合适,杆儿壮抗涝。”李老汉凑过来:“教授,俺家坡地种啥?”
“测测就知道。”张教授掏出便携式检测仪,插进土里不到一分钟,屏幕显示“弱酸性,适合山药”。三婶突然插话:“山药?那玩意儿咋卖?”龙煞赶紧解释:“王老板联系了哈尔滨的超市,咱种出来的东西,包装上印‘石头村’商标,能卖高价!”
说到兴头上,张教授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我给你们做了份规划图。”投影打在草帽上,显示着不同色块的种植区:“东边三十亩蓝莓园,南边五十亩黏玉米,后山种野山菌……”二柱子突然指着屏幕:“煞哥,这白花花的是啥?”“大棚啊!”龙煞拍他脑袋,“冬天也能种菜,反季卖,价儿翻番!”
村委会成了临时实验室,张教授的显微镜下,土壤里的微生物看得村民直咋舌。“看见没?这叫固氮菌,越多越好。”他转头对龙煞,“你们得搞有机肥,别用化肥。”龙煞掏出小本本记:“村里的鸡粪、猪粪都能收,俺让三婶组织妇女攒粪球。”
最热闹的是滴灌设备开箱那天。镇里拉来的卡车停在村口,二柱子围着黑色水管直转圈:“这玩意儿咋用?比俺家浇地的辘轳省事不?”技术员老王——安保公司老板派来的退伍兵——笑着演示:“看见没?手机下个App,躺炕上就能浇水,哪块地旱了自己会报警。”
三婶摸了摸滴灌带:“这得多少钱啊?”龙煞掰着指头算:“王老板给咱垫了一半钱,剩下的从收成里扣。等用上这个,每亩地省一半水,还能少雇人除草——”他突然提高嗓门,“咱这是让土地喝上‘自来水’,插上‘电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