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皇宫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朱元璋高坐龙椅之上,眉头紧锁,下方的臣子们噤若寒蝉。
“陛下,那张君宝,近来在江湖上的声望如日中天。武当一派,经他之手发扬光大,门下弟子众多,江湖豪杰纷纷归附。如今他振臂一呼,响应者云集,老臣担忧,长此以往,恐成朝廷大患啊。”一位年迈的大臣,颤颤巍巍地出列,言辞之中满是忧虑。
朱元璋的眼神一凛,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没有立刻说话。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清瘦却气质超凡的身影。当年在乱世之中,自己与张君宝也曾有过交集,那时的张君宝,一心钻研武道,对世俗权力似乎并无兴趣。
“陛下,臣听闻,张君宝不仅武功卓绝,还心怀天下。他虽身处江湖,却时常救济百姓,在民间的口碑极佳。这样的人,一旦有不臣之心,后果不堪设想。”又一位大臣上前附和,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朱元璋微微皱眉,他深知张君宝的为人,以他的品性,或许不会主动谋反。但帝王之位,容不得半点威胁,哪怕只是潜在的可能。他想起自己一路走来,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才登上这皇位,如今好不容易江山初定,绝不能让任何不稳定因素存在。
“陛下,当断则断,莫要养虎为患啊!”大臣们纷纷跪地,齐声劝谏。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陛下,臣以为不可。张君宝前辈德高望重,从未有过冒犯朝廷之举。他在江湖中维持着各方势力的平衡,对朝廷也多有协助。若贸然对他下手,恐寒了天下人之心,也会引起江湖动荡,对我大明的根基不利。”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将领,眼神坚定,毫无惧色。
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支持诛杀张君宝的大臣们,与这位为张君宝求情的将领,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朱元璋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心中权衡着利弊。他知道,若是此时对张君宝动手,凭借朝廷的兵力,或许能够将武当派连根拔起,但后续的影响,却难以估量。江湖势力错综复杂,一旦处理不当,就可能引发更大的混乱。
然而,若放任张君宝不管,他的势力继续壮大,终有一天,会不会真的威胁到自己的统治?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尖锐的刀,悬在朱元璋的心头。
最终,朱元璋缓缓开口:“此事容后再议。退朝!”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这场关于张君宝的争论,暂时告一段落,但金陵城的暗流,却才刚刚开始涌动。而远在武当山上的张君宝,依旧在悠然地打着太极,对朝堂上的这场风波,浑然不知。
太和山云雾缭绕,张君宝负手立于紫霄宫前,观云海翻涌。忽闻山下马蹄声碎,铁甲映日,如黑云压城般漫上山来。
朱元璋勒住缰绳,铁甲披风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他抬眼望去,见那道人银发垂肩,衣袂轻扬,恍若谪仙临世,心中竟闪过一丝犹豫。但转念间,朝堂上“功高盖主”的谏言、江湖中“武当振臂天下响应”的传闻如重锤击心,眉峰骤然冷硬。
“张真人可识得朕?朕这次来太和山,原本不希望动刀兵之灾,但是,听闻张真人最近在江湖收买人心,发展势力,隐隐对我朝有着极大的威胁之意啊!”朱元璋声如洪钟,右手按在腰间剑柄上,身后三万精兵列阵,刀枪寒芒刺破雾气。
张君宝淡然一笑,踏云步而下:“陛下曾问贫道‘如何治天下’,贫道答‘以仁心治之,以清静守之’。今日陛下兴师动众,可是忘了这八字?”
朱元璋目光一凝,忆起多年前那间草庐中,自己向眼前道人问策的情景。彼时天下未定,张君宝煮茶论道,言“得民心者得天下”,今日却成了他眼中最大的民心威胁。
“真人德望震天下,朕不得不防。”朱元璋沉声道,手指微动,身后弓箭手齐齐张弦,“若真人肯解道袍、释弟子、绝江湖,朕可保武当一脉香火不绝。”
山风骤起,吹得张君宝长髯轻颤。他望向满山青翠,忽而低叹:“陛下可知,贫道当年在少林寺扫地时,最喜看落叶归根?权势如流沙,握得越紧,散得越快啊。”
话音未落,朱元璋忽觉后颈一凉——不知何时,一名灰衣小道童竟手持扫帚立在身后,扫帚枝桠正抵着自己后心。三万精兵瞬间哗然,却见满山松涛中,无数道袍身影若隐若现,山风掠过,似有万千太极图在云雾中流转。
“陛下看这太和山,有何不同。”张君宝抬手拂过身旁古松,树皮上赫然有道剑痕,正是十年前朱元璋与他论剑所留,“当年剑痕深三寸,如今已被岁月抚得平滑。陛下杀得尽贫道肉身,可杀得了这天下民心、江湖道义么?”
朱元璋猛然转身,与小道童清亮目光相撞,忽觉浑身冷汗浸透中衣。他回望山下蜿蜒如长蛇的军队,又看眼前道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然仰天大笑:“好个武当张君宝!朕今日便信你一回——但望真人牢记,这天下,终究是朱家的天下。不是你的天下。”
马蹄声渐远时,张君宝转身望向金殿上“治世玄岳”匾额,指尖轻轻抚过那道剑痕。小道童仰头问:“师父为何不放箭?”他捋须轻笑:“帝王心术如惊涛,咱们武当,只需做中流砥柱便好。不得参与朝廷之事,即便天下万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张君宝并不糊涂,知道自己是化外之人,最多只能管管江湖之事,天下万民就是有再多的委屈不公,也只能是朱元璋来管理,轮不到自己。
山雨欲来,松针簌簌落在朱元璋留下的酒坛上。坛中残酒尚温,映着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太极图,恍若一场未醒的江湖大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