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在叫你。”
宋嫤回头瞄了瞄,看见一个三十出头,风韵犹存,却带着几分憔悴的女人,正急急朝这边赶来。
“阿徵,你等一等!”
“不必理会。”徐徵皱眉,脸色瞬间冷了下去,“那是我继母,我们已经分家了,她有什么事儿,我都不管。”
宋嫤看着他面色不虞,便猜到这个‘梁姨’应当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否则按徐徵这个面冷心热的性子,行事又公允,当初对她这个陌生人都施以援手,怎么会不管继母呢。
于是不再多话,只默默跟着徐徵往前走。
谁知那梁氏竟还是追了上前,并一把将人拦住,跪下去,伸手拽住了徐徵的衣角。
“阿徵,梁姨求求你,救救你弟弟吧,他叫人打伤,卧病在床已经多日,已经花光家中积蓄了,再不继续请郎中医治,他会病死在家里的,你看,我为了挣钱,每天在茶楼给人打杂,我已经没有法子了!”
跪在地上的梁氏,哭得很是凄惨,彼时夜市正热闹,立马就引起了不少路人的驻足围观。
徐徵黑着脸,“我们已经分家,你的事情,我管不着。”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梁氏见他拒绝的干脆,当时就急了。
“你爹去的早,我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我容易吗?那可都是你们老徐家的孩子!我是继母不假,可你生母去的早,我嫁来时,你还小,那也是尽心照顾你的。”
“你爹刚过世,你就跑了,如今混得一番好日子,就与我们分家,是生怕我们占了你的便宜?好,我是外人,可徐霖是你一个爹生的亲弟弟啊,你救救他还不成吗?!”
她边说,边死死拽着徐徵的衣角不放,哭得越发凄惨起来。
那模样不像是求助,倒像是被徐徵给欺负了似的。
眼瞧着徐徵的脸色越来越黑,却没还嘴,宋嫤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心神一动,忽而就抬手挽住了徐徵的胳膊。
“徐郎,你可答应我的,攒够了银子,我们就成婚,我可足足等了你三年了!从前你念着家里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已经分家,难不成你要替你爹,照顾他们母子一辈子?你继母嫁的究竟是你爹,还是你啊?我又算什么?!”
这话一说出口,徐徵整个人都愣住了,可宋嫤却还一副受尽伤痛的绝望模样,边朝他使眼色,边继续表演。
“我和我家里都不嫌你穷,知道你是个心善又肯干的,这才咬着牙,等了你一年又一年,都等成老姑娘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你究竟和家里断了没有?!”
“自,自然是断了。”徐徵终于反应过来要接话。
看了眼梁氏,眉头皱起,冷声道。
“当初分家时,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们了,我只带走了我爹娘的一些遗物,我爹过世时,我也是只身出门闯荡,没从家里带走一文钱,这么多年,我爹留下的东西,都是你们花销了,何来我不管你们一说。”
见他张嘴解释了,宋嫤才松了口气。
可不嘛,张嘴就要说啊,闷着岂不是叫人误会。
而徐徵解释后,周围的路人便就开始将不善的目光投向梁氏了。
“人家亲爹娘死了,就离了家,莫不是被赶出去的,现在好不容易混个人样,眼看着要成婚了,又被这女人跳出来要钱,果然继母就是黑心的!”
“可不是,那姑娘多好,穿戴又朴素,人又生的干净,还等了这小伙子这么些年,这女的忒坏,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呢!”
“说儿子叫人给打了,谁无端会动手打人?指不定是她儿子犯了什么事儿,自个儿害的。”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梁氏瞬间脸色不好了,狠狠的瞪了眼宋嫤。
从前她想从徐徵手里抠钱,都是拿这招的,徐徵性子闷,笨嘴拙舌的,只要她逮住人了,就能好使,可今儿被宋嫤这么一捣乱,竟是不成了。
而宋嫤可没含糊,听着路人的提醒,便也毫不示弱的对上了梁氏的眼睛。
“你说你儿子叫人给打伤了,是为何事?你怎么不去找打伤你儿子的要钱,偏来找他?”
“我...”梁氏被噎住,憋了憋,才道,“那户人家家大业大,我们哪里惹得起...”
宋嫤一听,直接道,“那就报官啊,天子脚下,还能没有王法不成?除非你们理亏!”
这话顿时就逼得梁氏有些发疯了,当即收了眼泪,嚷嚷起来。
“你胡说什么,我儿怎么理亏,那女子和我儿本就是她愿意的,她自己不检点,反倒打一耙,说我儿的错...”
“闭嘴!”徐徵见梁氏对宋嫤乱吠,当即一声冷喝,“徐霖被你养的是非不分,成日流连烟花之地,招猫逗狗,他有今日也是你害的,我再说一遍,既然已经分家,我自有我的日子要过,不会为你们兜底!”
语罢,反手拉住宋嫤,掀开了梁氏,便大步离去。
梁氏不死心,仍在后头追着喊,“即便我们再有什么错,可那是你的亲弟弟,你爹的血脉,你不能不管他,你不能这么狠心,徐徵,你给我站住,要是我儿子死了,你怎么向你爹交代!”
听她口口声声不停地提起自己过世的父亲,徐徵的脸色更是寸寸阴冷下去,拉着宋嫤的手,也忍不住收紧。
宋嫤感受到他的情绪,眸色微沉,忽的停下了脚步。
抽回手,转身,大步走到了梁氏面前。
“你的儿子,是你的责任,不是他的责任,对不起他爹的人,是你,对不起你儿子的,更是你,拿着亡夫留下的遗产,却不曾教养好孩子,作为妻子,作为母亲,你都不称职,你休想把这些强加到旁人头上,徐徵他不欠你的,更不欠你儿子的!”
凭什么做哥哥姐姐的,就要为弟妹们付出?
同样都是孩子,父母不该把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抛给大的孩子,那不公平。
像梁氏这种没良心的继母,更没脸,没资格来找徐徵。
面对宋嫤的话,梁氏一时被骂的愣住了,抿着嘴,不知如何反驳。
而徐徵看着冲在前头,为了他出言的女子,心底更是涌出一股暖流,眼里跳动的光,都是宋嫤的影子。
“走吧,不必和她多说。”
徐徵深吸一口,伸手拉住了宋嫤的手腕,这回不再停留,执着的将她带出了人群。
直到周围安静下来,才回过神,松开了手。
“这回,是我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