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湘望着窗外的雨幕,怅然轻问:“二哥,你说那白蛇娘子被压在雷峰塔下近千年,终有一天雷峰塔倒,她也终能重见天日。我被关在这里,又得等待多久?”
“什么千年呀,姐姐你在说什么千年呀。”小姑娘依然抽泣着,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这句问话。
“啊,这是后面的故事,白蛇娘子后来和许公子成了夫妻,还有了当状元的孩子,却被老和尚抓住,关在一座塔底下,过了一千年,才终于逃出来。”
“什么——”这段故事,又戳中了小姑娘的泪点,“被关起来了,还关了一千年?等她逃出,岂不是丈夫孩子孙子还有孙子的孙子都老死了,好凄惨呀,呜——”
她更加放声地哭起来,引得赵湘都想和她一起哭了。
赵辰跟着吐蕃军人现在所到之处,是吐蕃国的吐蕃高原,大理国的十万大山和大夏国崖州山区交界的所在,这里多山多林,林木繁茂,蛇虫遍地,地形复杂多坑洞水泊,极适合藏人。
甘赞班达一进入这里,就开始紧觉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可预期的麻烦事要发生。
他是高手,但他并不是专职的指挥官,这个临时的领军将军,在他看来就是个带队人,将这些人全部带到大理,完成赞普给他任务之后,再带着所有人返回。
若是大理国要发起对平西将军的战斗,他完全可以把主导权交给大理国真正会领兵的将军,他凭着自身战力冲锋陷阵就行了。
他还从来没想过,队伍还未到大理就先遇到战斗的可能。
可偏偏,现在就遇到了。
当五百人队伍行走在山林之间时,突然听到头顶有异响。
众人悚然抬头,才发现侧旁的崖壁之上,有大块山岩脱落,正如猛虎之势朝着队伍砸来。
山区落石是正常情况,但这里同时有十多块巨大的岩石一同落下,就很明为不是偶然了,山上有人,在打他们这支队伍的主意。
“所有人闪避,快闪避!”
甘赞班达高声大喊,用的是吐蕃语,不过赵辰已经听得懂了。
赵武和赵娄听不懂,也没关系,谁见到山上有大石滚落还不知道躲啊,普通人躲不掉,他们都是武者,反应迅捷,早在山上有第一声异响时,他们就已经有所防备了。
以他们的反应和速度,只需等巨石落下的瞬间,精巧地走位闪避就可以了,漫天如蝗之箭都奈何不了他们,区区几块石头而已,自然不在话下。
赵辰就显得要狼狈得多,倒不是他应付不了,而是他需要在甘赞班达面前继续装样子,那位吐蕃国的高手不会注意赵武赵娄二人,但一定会留意他,因为从三人的神态看,他才是三人之中的核心。
他必须扮得惨一点,甚至被一两块小碎石砸到,受一点小伤,才更合情理。
不过甘赞班达根本没心思去关注他,作为五百人军队的带领着,他的任务是全军而来,全军而回,这时遇袭,每一名士兵的损失,都是他的责任。
看到数十上百名士卒在这一瞬间被巨石砸得头破血流,随着巨石一并滚落山崖,生死不知,他的心已经乱了。
一轮滚石结束,藏身于山上的大批匪寇攻了下来。
山路前后,同样有藏身于丛林和坑洞匪寇突然现身,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一时间只觉得前后左右到处都是敌人,这支五百人的军队阵脚大乱。
队伍中的士兵都是从吐蕃国的各支守备军中挑选的精锐,本身还是具备一定的战斗意识的,怎奈他们只是底层大头兵,就算有人站出来想指挥其他有效抵抗,也很难有人听。
身处指挥官位置的甘赞班达等觉醒武者,个人战力尚可,但完全不懂得如何统领士卒,如何下达命令让士兵们有劲往一处使。
士兵和觉醒武者们全都各自为战,战场一片混乱。
事实上,对面的匪寇在战斗指挥上也比这些吐蕃士兵强不了多少,同样是一窝蜂冲上来,见人就砍,乱打一气。
但胜就胜在,这里是他们的主场,从之前的一轮落石,到后来的四面合围,已经把吐蕃士兵的那点可怜的士气打没了。一群只想杀人抢东西的悍匪面对一群只想仓皇逃命的士兵,战斗力高下立判。
哪怕吐蕃士兵还有差不多四百人,又有十名觉醒武者这样的高手,山匪一方总共才不到二百人,而且连一个半步武者都没有,全是普通庄稼汉扔了锄头进了山,拿把砍刀占地为王,但他战局依然是一边倒的趋势。
不断倒地的吐蕃士兵,致命伤都在背后。他们怕了,他们崩溃了,他们只想活命,却把最脆弱的后背交给了敌人。
关键是,一片混乱中的他们,没有人能替其他人守好后背。
眼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士兵们一个个倒下,甘赞班达心在滴血,整个人都陷入崩溃。
赵辰三人也有些懵。
这些吐蕃人,那么弱的吗?
可事实就是,哪怕一名一阶武者,若是失了勇气转身就想逃的话,哪怕被一个老庄稼汉追上,同样可以一刀要了他性命。
二阶以上的强者或许不会被普通从背后一刀毙命,他们甚至还可以正面战斗几个回合,斩杀掉几个普通匪寇。然而,当他们连续确翻几名匪寇之后,其他的匪寇依然悍不畏死地继续冲向他们,他们的心态顿时也崩了。
再强的人,心若软弱,便不可能是视死如归者的对手。
只不过十来分钟的混战,吐番军就折损近半,一阶武者几乎全灭,二阶武者也有两人被重创,奄奄一息。
然而,这就是伏击与包围的效力,在敌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杀出来,可以瞬间扰乱敌人的判断,甚至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看一眼究竟来了多少人,孰强孰弱,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先逃出包围圈,却不知道,这毫无章法的溃逃才是最致命的死亡序曲。
甘赞班达哪里懂得这些,若不是仗着自己一身武力绝尘,说不定他都第一时间逃了。
赵辰或许比他强一点,但他只是书面上学过一些军事理论,完全没有实际指挥过,面对现在的混乱,也同样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至少有一点优势,他不会为手下担心,不论赵武还是赵娄,在这种情况下,自保还是没问题的。他才能静下心来,把前世涉猎过的那些有限的军事知识都在脑子里过一遍,不论是兵法十三篇,还是三十六计。
这时,当一名匪寇好死不死地持刀砍向他,他抬脚将那人踢飞的同时,也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朝他头顶斩落的刀锋。
刀锋是落不下来了,但就是这一抬头工夫,他突我看到了一个人,那人身披裘袍,高高立于山崖之上,数人拱卫之间,神态悠闲自得,显然就是这伙匪寇的头头。
擒贼擒王,当这个词汇从赵辰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他顿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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