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进久毕竟是拥有丰富对敌经验的老手,三阶武者的危机预警能力提前让他有了准备,当那致命的攻击突然袭向他后脑时,他第一时间就往侧旁闪躲。
一道劲气贴着他的右耳呼啸而过,他分明听到了利器划过时的破空之声。这是非常厉害的暗器才会有的声音。
他赶紧抬头,朝利器射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只通体碧绿的鸟儿飞过,半空中哪里有什么似敌人。
朱进久无比纳闷,却不会像段正琳那样认为那只绿毛鸟就是危险之源,因为他对苗疆蛊术的了解更胜于那位深养宫中第一次出远门的七公主。蛊术的确可以控制鸟兽,但不可能让鸟兽拥有超过它们自身能力的战斗力。区区一只绿毛鸟,如何能发动足以让他这个三阶强者都会产生危机预警的攻击,绝无可能。
可,刚刚分明感受到的擦耳而过的强劲暗器,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他们此刻正在青苗初长的冬麦田里,绿毛鹦鹉射出的袖箭一入泥土便会深深扎入,又有青麦掩盖,根本寻不见。
只这么一耽误,朱进久与段正琳之间的距离又拉远了。
赵辰骑着踏雪乌骓,速度很快。皇城中也只有朱雀玄武二街人潮涌动,其他街道多数还是可以纵马狂奔的,特别是穿过贫民巷陌,来到丛林荒野,便可以任由跨下良马发足狂奔,很快也看到了正在青青麦田中追逐的那些人。
“正好,杀他们的理由都找好了,当年曹丞相说过,凡过麦田,但有践踏者,并皆斩首。这些人踏坏了那么多麦子,已有取死之道。”
他沿着阡陌绕过麦田,纵马奔至段正琳前方,在那儿等着接应她。
段正琳远远看到赵辰,不明白他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笑盈盈地看着她,想也没想便朝他奔去。
朱进久不知赵辰是何人,但见他容貌俊美,衣裳富贵,跨下马匹神俊,眉目间却透着轻浮,便认定只道是恰好经过此处的某家纨绔公子。
既是纨绔,自然荒于学业,也疏于武道,不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他只担心七公主借此子为遮挡,绕道而行,影响他追击。他倒是可以一刀斩了这纨绔公子,只是如此一来,不知又会引出怎样的麻烦,万一此子富贵无比,搞不好他惹来厉害势力,连皇城都出不去。
当下,他心一横,决定在七公主靠近那富家公子之前,先将她解决了,以免横生枝节。
“休想逃走!”朱进久大喝一声,手舞长刀,右脚在阡陌间借力一踏,整个身子纵跃而起,如同一只飞鸷划破长空,流星般袭向段正琳的后背。
这一刻万分凶险,只稍慢得半分,朱进久的刀尖会从段正琳前心口穿透而出。
然而,赵辰却丝毫不慌,嘴角反而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敌人已在半空之中,全部注意力都在他的刀尖和段正琳后背,全然没有在意突然靠近的赵辰。
“死!”赵辰抬手之间,一支劲矢激射而出,朱进久全然没有任何防备,就连他的三阶武者对危险的预知也全然失效。
因为在这一刻之前,赵辰对他没有兴起丝毫杀意,他的姿态,他的神情,都没有让朱进久感到丝毫威胁。
危机预感,说到底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而是来自武者自身的判断,只不过这种感觉被武者体内运转的劲气放大了而已。比如绿毛鹦鹉的箭,也是通过过机簧弹射之声让朱进久提前警觉的。
但这一刻,赵辰直到最后一刻才突然出手,袖箭本身也过于隐密,朱进久只觉得这一支箭来得太突然,他从心理到肌体都没有半点防备。当危机预感袭上心头的那一瞬间,他的脑门已经被一支弩箭命中。
三阶武者的肌体防御不是那么容易破开的,赵辰也没打算靠着一支劲矢击杀一名三阶。
这一箭只要让朱进久的动作顿上一瞬,同时让他在一瞬间心神恍惚,目的就达到了。
下一刻,赵辰毫无顾忌地将三阶巅峰的武者气息全开,抽出长剑,右脚在马鞍上借力,朝着段正琳飞跃而去,在半空中就抓住她的手,用力拉扯,彼此借力。
段正琳借着赵辰之力,远远避开朱进久的刀锋,赵辰也借着段正琳之力,正面迎向朱进久,以长剑格开他的刀,剑锋顺势便朝他的脖颈处递了过去。
朱进久毕竟三阶中期的强者,虽有一瞬间的分神,不过终究还是本能地闪避,拼尽全力以手中长刀拨开赵辰的长剑,险险避开了一剑封喉的厄运。
“你是什么人?为何出手?”
“践踏农田者,当斩!”赵辰给了朱进久一个完全意外的回答。
长剑在空中挽出一个剑花,从另一个角度再次攻向朱进久,其势更胜刚才。
“三,三阶!”朱进久仓促应对,又惊又紧张,话都说不利索。
两招过后,他也觉察出来:“你是三阶巅峰?”
同是三阶,通常情况下,三阶巅峰对于三阶中期,有着辗压的优势。无论速度力量还是反应,都有明显的优势。不过,优势只是一方面,也远达不到天渊之别的程度,赵辰的这个三阶巅峰,毕竟是靠着家族资源堆砌出来的,实力有了,实战经验还真是差了不少。
正因如此,二人堪堪打成平手,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当朱进久的手下们踩倒了一地的麦苗赶来支援时,赵辰顿时就吃紧了。
好在那些手下们的实力差了太多,而从朱进久手下逃得一命,重新又杀回来的段正琳毫不犹豫地从外围开始清理喽啰。
“你们这些浑蛋,从我们的田里滚出去!”一声厉喝,田埂边上跑过来几名农人,各自手持农具,草锄粪叉,沿着田埂朝朱进久的手下们冲过来。
这些人显然都不是武者,但暴怒中的农人,却能爆发出比武者更加劲的战斗力,因为他们坚守了整整一个寒冬的麦子地,现在全被毁了,他们哭死过去的心都有,只想着在饿死之前拼上性命拉几个垫背的。
原本有些吃紧战局顿时朝向有利于赵辰和段正琳的一边偏倒,待到赵牛他们赶到时,双方局势便从反击变成了追击,直至将朱进久的手下们斩杀大半,只余下四五个人跟在朱进久的身后一齐缴械投降。
农人们也有人受伤,其中一位身材粗壮的中年妇人受了重伤,幸得有段正琳的金创药为她止伤,赵辰留下十几两银子算是接济。
那些农人们千恩万谢,他们知道这一对年轻男女和他们的家丁,是来抓捕那些踩坏农田的坏人的,所以是自己人,当然不能问他们索赔。可是那些坏人死的死抓的抓,他们也没法索赔,眼看地里的麦子毁去大半,一家人将来的日子要过不下去了,这年轻人竟主动给他钱财,帮他们渡过难关,这样的好人上哪儿找去?
若不是看对方二人早就成双配对了,他们都想将家中养的闺女许与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