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地原的黄昏泛着血锈色。
陈墨站在断裂的石桥上,靴底的兽骨钉正渗出暗红血珠——这不是他的血,而是脚下的土地在\"流血\"。整座平原都在震颤,岩层像被巨手揉捏的面团,裂缝中渗出墨绿色黏液,每滴落一滴,地面便隆起个拳头大的包,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苏醒。
\"这震感......\"苏九黎的声音发颤。她的赤焰战裙沾着岩屑,掌心的龙焰在掌心凝成赤金火团,却连半尺外的岩石都融不化,\"不是普通的地震,是......有东西在往下砸!\"
老周的骷髅战士从百宝匣里探出头,骨爪刚触到地面,便被黏液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我在古籍里见过'地脉孕兽'!地脉被邪术污染后,会孕育出'践踏型巨兽',每走一步都能震碎岩层,连龙焰都烧不穿它的鳞甲!\"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炸开。
一头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兽破土而出。它的躯干像座移动的山,覆盖着青铜色鳞甲,每片鳞甲上都嵌着拳头大的结晶——那是被污染的地脉魂,正渗出墨绿色毒液。最骇人的是它的四肢:每条腿都粗如合抱巨木,蹄子上布满倒刺,蹄底刻满与虚渊相同的符文,正渗出与岩浆同色的赤焰。
\"吼——!\"
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前蹄抬起,地面如波浪般起伏,最近的石屋被蹄风掀飞,瓦砾如暴雨般砸向人群。陈墨拽着苏九黎滚向一侧,瓦砾擦着他们的头皮砸进岩缝,溅起的碎石在阳光下泛着血光。
\"它在找地脉节点!\"陈墨抹了把脸上的血,目光锁定巨兽背后的山脉——那里有座形似巨碗的凹地,正是震地原的地脉核心,\"它要摧毁地脉,释放被封印的虚渊残魂!\"
\"那鳞甲......\"阿姐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的守界灵挂坠突然剧烈震颤,青光在鳞甲上投下模糊的影子,\"是'地血铸甲'!用活人血祭浇灌的鳞甲,能吸收地脉生机强化自身!\"
巨兽的第二击来得更快。它甩动尾巴,如钢鞭般抽向陈墨。陈墨侧身避开,骨剑划开它的鳞甲,鲜血喷涌而出——竟是墨绿色的,带着腐肉的腥臭。更恐怖的是,被划开的伤口瞬间愈合,鳞甲表面浮现出新的符文,比之前更狰狞。
\"用焚天焰灼烧伤口!\"苏九黎咬破指尖,龙焰在掌心凝成赤金火团,\"龙焰能融化邪术,我试过!\"
她跃上巨兽的背,火团狠狠按在伤口上。龙焰触及鳞甲的瞬间,金属发出刺耳的熔鸣,却在接触伤口的瞬间被反弹回来,在半空凝成焦黑的蝴蝶。巨兽的尾巴猛地扫来,苏九黎被抽得撞向岩壁,鲜血溅在鳞甲上,竟让符文亮了起来。
\"不好!\"陈墨瞳孔骤缩。鲜血渗入符文的瞬间,巨兽的眼睛泛起幽蓝,它的咆哮声里混入了无数人的嘶吼——那是被血祭的矿工魂魄。
\"它在吸收你的血!\"老周甩出\"万魂锁\",骷髅脊椎骨缠向巨兽的后腿,\"这畜牲在用活人血祭强化自己!\"
\"退到安全区!\"陈墨将神鬼之剪按在地面。剪刀发出嗡鸣,地面的岩浆突然沸腾,无数被污染的魂丝从岩浆中涌出,缠向巨兽的四肢。可魂丝刚碰到青铜鳞甲,便被腐蚀成灰烬——地血铸甲的邪力远超他的预期。
巨兽的第三击来得势不可挡。它前蹄踏碎半座山岩,青铜蹄子裹挟着雷霆般的轰鸣,直刺陈墨所在的位置。陈墨拽着阿姐滚向一侧,蹄子擦着他们的肩膀砸进地面,震得整座平原摇晃。陈墨感觉后颈的魂纹在灼烧——这是亡灵合成师被重创的征兆。他抬头,看见巨兽背后的山脉正在崩塌,地脉核心的凹地裂开蛛网状缝隙,墨绿色的触须正从中涌出。
\"原来如此......\"陈墨的声音低沉下来,\"它不是被邪术操控,是被地脉寄生了。\"
他想起了古籍里的记载:震地原的地脉本是上古神鹿的骸骨所化,蕴含着磅礴的生命力。但千年前虚渊污染了地脉,地脉里的生机被转化为兽性,所有靠近的血肉生灵都会被地脉吞噬意识,变成\"地傀\"。而这头巨兽,正是被地脉彻底同化的\"地王\"。
\"地王的核心在地脉最深处。\"陈墨指向巨兽背后的山脉,\"它在挖向地脉核心,一旦到达,虚渊的残魂就会借它的身体重生。\"
\"那怎么阻止它?\"苏九黎抹了把嘴角的血,龙焰在掌心重新凝聚,\"连龙焰都烧不穿它的鳞甲!\"
\"用它的弱点。\"陈墨摸出从油污魔那里缴获的魂晶碎片,\"地血铸甲畏惧纯净的魂火——不是龙焰,是守界灵的魂火。\"
阿姐点头,将守界灵挂坠递给他。挂坠里的青光比之前更盛,那是被解放的工人魂魄在燃烧。陈墨握紧挂坠,走向地王。
\"吼——!\"地王发出咆哮,青铜蹄子再次砸来。陈墨侧身避开,骨剑划开它的鳞甲,露出下面蠕动的肉瘤——每颗肉瘤里都裹着具干瘪的尸体,尸体的双手呈捧心状,掌心托着颗泛着幽光的珠子。
\"那是......'地魂珠'。\"陈墨的瞳孔骤缩。他想起古籍里的记载:地王以地脉魂为食,每吞噬百里地脉,就能凝结出一颗地魂珠,将其嵌在肉瘤中,可大幅提升鳞甲的邪性。而此刻,地王背部的肉瘤足有二十多颗,每颗都泛着与虚渊相同的黑芒。
\"它在吸收地脉!\"阿姐的挂坠突然剧烈震颤,\"墨哥哥,这些地魂珠连着地脉!它要抽干整座震地原的生机!\"
地王的攻击愈发疯狂。它的尾巴如钢鞭般抽向人群,老周的骷髅战士们被抽得粉碎,骨渣混着血珠溅在岩壁上。苏九黎的龙焰虽能灼烧鳞甲,却无法阻止地王的步伐——它的腿太粗,总能在龙焰的间隙中找到攻击的角度。
\"攻击它的膝盖!\"陈墨突然大喊。他举起神鬼之剪,剪刀的刃身泛起金芒,\"膝盖是它的弱点!那里没有鳞甲保护,而且......\"他指着地王膝盖上的血痕,\"那是被地脉反噬的伤口!\"
苏九黎的龙焰瞬间凝聚成赤金火团。她踩着老周的骷髅战士跃起,火团如流星般砸向地王的膝盖。龙焰触及鳞甲的瞬间,金属发出刺耳的熔鸣,却在接触伤口的瞬间被反弹回来,在半空凝成焦黑的蝴蝶。地王的膝盖突然裂开,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筋腱——那是被地脉污染的生机。
\"老周!炸它的筋腱!\"陈墨大喝。老周的骷髅战士们举着骨矛冲锋,骨斧劈砍在筋腱上,炸药包被塞进裂缝。轰鸣声中,筋腱被炸得粉碎,腐臭的黑血喷溅在岩壁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地王的攻击逐渐减弱。它的腿无力地垂落,鳞甲纷纷脱落,露出下面干瘪的人形躯体——那是被地脉吞噬的矿工尸体,皮肤下凸起的血管里,还残留着墨绿色的地脉液体。
\"原来......\"苏九黎的眼眶发酸,\"你是在保护它们。\"
\"不......\"陈墨摇头,\"你是在被虚渊利用。它用这些地魂喂养你的鳞甲,让你变成杀人工具。\"他举起神鬼之剪,剪刀的刃身与地王的命魂产生共鸣,\"现在,我帮你剪断这份束缚。\"
\"咔嚓!\"
剪刀剪断了地王与虚渊的最后连接。命魂化作点点荧光,融入守界灵的挂坠。地王的身体开始崩解,青铜鳞甲片片脱落,露出下面蠕动的地脉——那是未被污染的、大地的生机。
晨光照进震地原时,陈墨站在废墟上。他望着重新裂开的山脉,将神鬼之剪收入怀中。剪刀的刃身上,多了一道青灰色的纹路——那是地脉对守护者的接纳。
\"走了。\"他转身走向地脉核心,\"去看看被破坏的村庄......总有些伤痕,需要时间愈合。\"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脉深处,那截被剪断的虚渊触须正缓缓蠕动。它的指尖划过岩壁,在上面刻下一行血字:\"地王已陨,魂蹄将生......\"
陈墨摸了摸腰间的神鬼之剪,刃身上的星轨金属泛起金芒。他知道,这只是另一场战斗的开始,但至少此刻,震地原的风里,终于有了大地原本的味道——那是岩石的呼吸,是生命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