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界的\"黑沼油田\"飘着刺鼻的硫磺味。
陈墨踩着黏腻的黑色油泥前行,靴底的兽骨钉被油污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他抬头望去,原本应该矗立着钻井架的旷野,此刻被层层叠叠的油垢覆盖——那些黑褐色的黏液像活物般蠕动,表面浮着半透明的魂丝,每根魂丝都连着远处坍塌的工棚,那里曾住着开采石油的工人。
\"这油有问题。\"苏九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赤焰战裙沾了油污,火焰竟变得忽明忽暗,\"普通的石油不会这么黏,摸起来......像凝固的血。\"
老周的骷髅战士从他百宝匣里探出头,骨爪刚触到油面,便发出\"滋啦\"的腐蚀声。骨面上的符文迅速褪色,\"这油里掺了邪术!我在古籍里见过,'尸油炼'能把活人的魂魄熬成黏液,用来喂养地脉里的邪祟......\"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
一团足有两层楼高的油垢从地底涌出,表面翻涌着墨绿色的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溢出腐肉的腥臭。油垢的顶端裂开,露出半张扭曲的人脸——那是张被油污完全覆盖的脸,只露出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陈墨一行人。
\"油垢魔!\"阿姐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的守界灵挂坠突然剧烈震颤,青光在油面上投下模糊的影子,\"千年前,黑沼油田的工人因反抗邪修被屠杀,他们的血混着石油被封印在地脉里。现在......\"
油垢魔发出刺耳的尖啸。它的身体如融化的沥青般流动,瞬间淹没了最近的工棚废墟。陈墨看见废墟里伸出无数骨手,那些是被困在油垢里的工人骸骨,正被油垢魔的黏液一点点拽进体内。
\"它在吞噬魂魄!\"苏九黎的龙焰腾起赤金色火团,砸向油垢魔的胸口。龙焰触及油垢的瞬间,油面炸开沸腾的泡沫,竟将火焰吞噬得干干净净。油垢魔的身体膨胀一分,幽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
\"用骨笛!\"陈墨抽出腰间的骨笛,吹奏出破魂调。亡灵的尖啸混着笛声炸响,油垢魔的动作出现瞬间的凝滞。他这才看清,油垢表面密密麻麻嵌着青铜色的咒文——那是用工人骸骨磨粉刻下的\"血祭阵\",每道符文都在抽取地脉里的生命力,喂养油垢魔。
\"老周,炸阵眼!\"陈墨将骨笛抵住唇边,\"苏九黎,烧它的黏液!阿姐,用守界灵的力量净化被吞噬的魂魄!\"
战斗瞬间爆发。
老周的骷髅战士们举着骨矛冲锋,骨斧劈砍在油垢上,炸药包被塞进裂缝。轰鸣声中,油垢被撕开道口子,露出下面蠕动的血色根须——那是连接地脉的邪脉,正疯狂吸收着工人的生命力。
苏九黎的双臂燃起赤金色龙焰,她跃向油垢魔的头顶,火团如流星般砸向黏液。龙焰虽能灼烧油垢,却很快被黏液包裹,变成暗红色的火团,在油面挣扎着熄灭。
阿姐的挂坠发出刺目青光,她将挂坠按在油面上。青光如涟漪般扩散,那些被吞噬的工人魂魄突然发出欢呼,化作光点融入她的掌心。油垢魔的身体开始震颤,黏液的流动变得混乱,仿佛被抽走了力量。
陈墨则握紧神鬼之剪,冲向油垢魔的核心——那团翻涌的黑浪里,藏着张被油污包裹的人脸,正是他在工棚废墟里见过的骸骨主人。
\"醒过来。\"陈墨的声音低沉,\"你不是凶器,是被害者。\"
神鬼之剪的刃身泛起金芒,与阿姐的挂坠产生共鸣。油垢魔发出刺耳的尖叫,黏液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下面蠕动的血色根须。陈墨趁机挥剑斩下,骨剑与根须相撞,火星四溅,却只留下白痕——根须表面覆盖着层与神鬼之剪同源的星轨金属,专克亡灵术。
\"原来如此......\"陈墨的声音低沉下来,\"油垢魔的弱点不是物理攻击,是......\"他望着阿姐手中的挂坠,青光里浮动的工人魂魄,\"是被污染的魂魄对生的渴望。\"
他将神鬼之剪按在根须的血纹上。剪刀的刃身突然与挂坠的青光共鸣,血纹发出刺耳的尖叫,像被火烤的蚂蚁。油垢魔的身体剧烈震颤,黏液如退潮般流回地底,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骸骨——每具骸骨的手中都攥着半块石油样本,样本上刻着他们的名字。
\"这是......\"苏九黎的眼眶发酸。她认出其中一块样本上的名字:\"阿强\",是三天前失踪的钻井工人,\"他们用自己的魂魄封印了邪脉......\"
油垢魔的动作彻底停滞。它的黏液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原本的黑色石油——那是未被污染的、地脉孕育的生机。更令人震惊的是,石油表面竟浮现出工人的脸庞,他们的眼中没有怨恨,只有解脱。
\"原来你们是......\"阿姐的声音哽咽。
\"守护者。\"陈墨轻声说。他举起神鬼之剪,剪刀的刃身与石油产生共鸣,\"你们用自己的生命封印了邪脉,现在......该我们帮你们解脱了。\"
石油表面的工人魂魄化作光点,融入阿姐的挂坠。油垢魔的身体开始崩解,黏液化作点点荧光,融入地脉深处。陈墨的指尖泛起幽蓝魂纹,他能感觉到,地脉里的生命力正在复苏——那是被压抑了千年的生机。
晨光照进黑沼油田时,陈墨站在废墟上。他望着重新清澈的油面,将神鬼之剪收入怀中。剪刀的刃身上,多了一道乌黑的纹路——那是工人魂魄的感激。
\"走了。\"他转身走向工棚废墟,\"去看看其他被污染的地方......总有些光明,能穿透油垢的黑暗。\"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脉深处,那截被剪断的邪脉发出无声的诅咒:\"油垢已散,魂劫将生......\"
陈墨摸了摸腰间的神鬼之剪,刃身上的星轨金属泛起金芒。他知道,这只是另一场战斗的开始,但至少此刻,黑沼的风里,终于有了石油原本的味道——那是大地的呼吸,是生命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