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边境的了望塔上,哨兵张猛正用格物院新制的望远镜观察着远方的草原。秋风吹过,枯黄的草浪如海洋般起伏,隐约可见成群的牛羊在迁徙。但他的目光,却紧紧锁定着地平线尽头那片移动的黑影 —— 那不是牧民的帐篷,而是鲜卑人的骑兵方阵。
“敲响警号!” 张猛扯着嗓子喊道,手中的铜铃发出急促的 “当当” 声。了望塔下的烽火台立刻燃起浓烟,黑色的烟柱在晴朗的天空中格外醒目,向着蓟城方向传递着警报。
这已是本月第三次发现大规模鲜卑骑兵靠近边境。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骑兵不再是零散的部落劫掠队,而是阵列整齐、旗号统一的正规军 —— 他们的旗帜上,绣着一头咆哮的苍狼。
鲜卑的崛起,并非一蹴而就。自乌桓在幽辽的打压下衰落,草原便陷入了群雄割据的混战。直到三年前,轲比能部异军突起,这位年轻的首领以 “统一草原,重建汗国” 为号召,用铁腕手段兼并了二十多个部落,建立起庞大的鲜卑联盟。
轲比能的崛起之路,带着鲜明的 “汉化” 特征:
军事改革:他效仿幽辽军制,将部落骑兵整编为 “狼骑”(轻骑)、“熊卫”(重骑)、“射雕手”(弓骑),统一配备铁制马镫和环首刀,甚至通过走私获取了少量兴元城的劣质火器(突火铳的仿制品)。
经济整合:在漠南草原建立 “王庭”,推行 “以战养战” 策略 —— 劫掠中原的粮食、铁器,同时与西域通商,换取战马和丝绸,形成相对稳定的后勤体系。
外交纵横:对幽辽采取 “软硬兼施”,时而派使者示好,请求开放互市;时而纵容部落南下劫掠,试探边境防御。暗中却与曹操通信,许诺 “若共分幽辽,愿称臣纳贡”。
让赵宸警惕的是,轲比能的野心远超普通部落首领。靖安司从被俘的鲜卑骑兵口中得知,他在王庭竖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南至长城,北抵北海,皆我鲜卑故土。”
边境的冲突日益加剧:
上月,鲜卑射雕手突袭了辽西的屯田区,抢走了三百石粮食和二十匹耕牛,还射杀了前来阻拦的十名巡哨兵。
本月初,一支由五千狼骑组成的大军包围了幽州北部的 “石门关”,虽未强攻,却在关下炫耀武力三日,留下 “献上铁器千件,否则踏平此关” 的战书。
更令人担忧的是,部分已归附幽辽的乌桓部落,在轲比能的威逼利诱下开始动摇,暗中向鲜卑输送情报。
魏平在军事会议上请战:“大人,鲜卑人欺人太甚!末将愿率五千辽东军,携带佛郎机铳,直捣轲比能的王庭,让他们知道厉害!”
陈默却持谨慎态度:“鲜卑骑兵不下十万,且熟悉草原地形,若贸然深入,恐遭埋伏。我们的火器虽强,但在广阔的草原上,机动性不如骑兵,补给也难以跟上。”
赵宸手指在地图上划过鲜卑王庭的位置,沉声道:“轲比能想当草原的霸主,我们不能让他如愿。但硬拼不是办法,要‘以柔克刚,以智破勇’。”
他制定的应对策略,分为三步:
加固防线:在辽西、幽州边境增筑十座了望塔,每塔配备望远镜和信号弹;修复废弃的长城关隘,在险要处设置 “地雷阵”(震天雷改良型);将幽北军的骑兵扩充至三万,与辽东军的火器部队形成协同。
分化瓦解:派使者携带重礼,联络未被轲比能兼并的鲜卑部落(如素利部、弥加部),许以 “互市特权”,支持他们对抗轲比能;对摇摆的乌桓部落,采取 “胡萝卜加大棒”—— 忠诚者奖以铁器、粮食,叛逆者坚决镇压。
经济封锁:严禁向草原输出铁器、硫磺、火药等战略物资,派水师封锁渤海湾,切断鲜卑与中原的走私通道;同时,在互市中提高皮毛、战马的收购价,吸引小部落绕过轲比能与幽辽交易。
策略推行之初,便遭遇了轲比能的强力反击。他察觉到素利部与幽辽的联系,亲率三万熊卫突袭素利部的营地,烧杀抢掠,几乎将其灭族。侥幸逃脱的素利部首领带着残部投奔幽辽,跪在赵宸面前泣血请求:“愿为大人先锋,报仇雪恨!”
赵宸亲自扶起他,承诺:“我幽辽虽不愿轻启战端,但也绝不纵容暴行。轲比能杀你族人,我必让他付出代价。”
他下令,在辽西的 “狼山” 设伏 —— 这里是鲜卑骑兵南下的必经之路,山谷狭窄,两侧是陡峭的山崖,适合火器伏击。
三日后,轲比能的弟弟悉罗侯率五千狼骑果然南下,企图报复素利部的残余势力。当骑兵进入狼山峡谷时,魏平一声令下,两侧山崖上的佛郎机铳同时开火。
“轰!轰!轰!”
密集的炮弹在骑兵阵中炸开,铅弹如雨点般落下。狭窄的山谷成了死亡陷阱,狼骑挤成一团,无处可逃。悉罗侯试图组织突围,却被一颗流弹击中胸口,坠马而亡。
此战,幽辽军以伤亡百人的代价,歼灭鲜卑骑兵三千,缴获战马两千匹。消息传到王庭,轲比能震怒,砸碎了案上的酒樽:“赵宸!我必踏平狼山,为我弟报仇!”
但他并未立刻出兵。靖安司的密报显示,轲比能正在集结各部兵力,似乎在酝酿一场更大规模的进攻。
赵宸站在狼山的战场遗迹上,看着尚未清理干净的尸体和血迹,对魏平道:“狼山之战只是警告,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轲比能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他望向草原深处,那里的狼烟虽未燃起,却已能感受到风雨欲来的压抑。鲜卑的崛起,如同一把悬在幽辽头顶的利剑,迫使赵宸加快了军事革新的步伐 —— 格物院的工匠们正在赶制更轻便的骑兵用短铳,兵曹则在研究如何将佛郎机铳安装在马车上,提高火器的机动性。
草原的秋风越来越冷,夹杂着血腥味和战马的嘶鸣。一场关乎幽辽生死、关乎草原归属的大战,已在悄然酝酿。而赵宸知道,这不仅是军事的较量,更是文明的碰撞 —— 是格物之术与草原铁骑的碰撞,是农耕秩序与游牧文化的碰撞。
他必须赢。因为他身后,是百万幽辽百姓的安宁,是他苦心经营的新政根基,是那个 “格物致知,经世致用” 的理想世界。
狼烟未散,战鼓已擂。幽辽的将士们,握紧了手中的突火铳和长枪,目光坚定地望向草原深处 —— 那里,是他们必须守护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