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到这里,皇帝的神色有些异样,重又现出帝王的无情来,向睢茂道:“让医官从常山王府回来后来见朕。”
随即又拿起了案几上的书看了起来。
如今,朝堂上最尊贵的亲王是齐王。
户部走水时,齐王魏承煦正在常山王府等候魏承昱。
久候未归后,他留下了厚礼,刚出常山王府的大门便听说了魏承昱冲进火场救人一事。
魏承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付之一笑。
“魏承昱啊魏承昱,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只会逞匹夫之勇啊!”坐在马车里,魏承煦喟叹了这一句。
在魏承煦走后不久,魏承昱便回了府邸处理灼伤。
王府的荣总管将齐王曾来拜访,还送了一匹汗血宝马的事禀报了他。
魏承昱皱着眉头,“送本王宝马做甚?你留下了?”
“殿下不在府中,老奴不敢擅作主张,现将那马拴在了马厩,还请殿下定夺!”
荣总管也是为难,从常山王开府以来,还没有这么热闹过。不是皇后赏赐就是齐王赠礼,让他一个小小的总管总是措手不及。
魏承昱面色不悦,神情威严,“以后本王不在府中,不许擅自做主收受礼物,一概退回!”
“诺!”荣总管慌忙应下。
随即,魏承昱便吩咐人将汗血宝马又送回了齐王府。
正在此时,太医署的医官到了。虽然魏承昱早就在沙场上习惯了各种跌打损伤,也并不觉得这点儿小伤值得劳师动众。
但医官还是为他们仔细清洗了灼伤处,用了上好的灼伤药,并嘱咐了一些注意事宜。
魏承昱恭谢了陛下和太后的恩典,医官回了宫,自然来复皇命。
听闻常山王的伤势无碍后,皇帝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道:“常山王可有说什么?”
医官回道:“常山王殿下本欲进宫叩谢皇恩,但是因灼伤未愈,恐惊了陛下和太后,便面北谢了皇恩!”
皇帝拧眉问道:“除此之外呢?就没有别的?”
“哦,常山王殿下还说这是小伤,本不想劳动太医署。”
没有听到想听的,皇帝渐渐失去了耐性,“他没有愤懑,没有怨怼吗?没有怪朕派给他一个苦差事吗?”
睢茂紧张地看了医官一眼,他知道这对父子间嫌隙太深,以至十多年了,陛下心中的结仍难解开。
那医官答道:“这倒没有,不过微臣到常山王府时,正见常山王殿下训斥下人。”
“这是为何?”
皇帝脸色一凝,睢茂也屏住了呼吸。
“听说是下人自作主张,收了齐王殿下赠送的宝马,常山王殿下十分不悦,让人给送了回去!”
“齐王送常山王宝马?”皇帝皱着眉头问道。
“正是!听说是一匹汗血宝马!”
“呵,他倒是大方啊!”皇帝忽然面色冷峻,虽是笑着,却让人陡生一股寒意。
睢茂挥了挥手,让那医官退下了。又挤出了些笑容,“齐王殿下对常山王殿下,可真是兄弟情深啊!”
皇帝冷笑一声,目光犀利如鹰盯着他,“哼,兄弟情深,你信吗?”
睢茂被他盯得心中有些发毛,讪讪的不敢再答话。
忽然听到陛下叹了一声,“这老大跟老二比起来,真就是个莽夫啊!”
近年来齐王与百官打得火热,是越来越会施恩,也越来越大方,今日连皇子也敢拉拢了!
萧业带着孔偃抢救出来的账本回了大理寺,户部银库的清点则交由钱必知和应谌、张极维处理。
萧业相信忽然转变了态度,积极查账的应谌和总在关键时刻显露立场的钱必知不会糊弄了事。
回到少卿厅,萧业洗去脸上和手上的脏污,便翻起账本来。
只是没看多久,便见院中匆匆来了三人,范廷、谷易和吉常。
萧业知道这三人定是听说了户部走水的事,心中担忧。
果然,谷易和吉常见到萧业安然无事,松了一口气,但范廷的神色仍是忧心忡忡。
萧业打发走了谷易、吉常,让二人守好东西两狱,不得擅离。
随后向范廷问道:“范主簿是否有话要说?”
范廷闻言,神情急切,“敢问大人那名护住账册的主事是否姓孔?”
萧业倒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事,本以为他是担心户部账本被焚,无法查账的事。
“孔偃,范主簿认识此人?”
“何止认识!下官在朝中没有朋友,只有他可称知己!孔兄一向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今日一听说有名主事抢救账册,我就猜到是他!不知他伤势如何,是否严重?”
萧业听了此话,心中有了数。刚刚他草草翻看了账册,见全是近半年的记载,而盗银案是从一年前开始的。
所以孔偃在生死关头护住的这些账本,并非是随手所为。
一个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常山王虽鲁莽,但也盘活了这局棋。他转身向范廷提了一个要求,让他劝说孔偃主理查账事宜!
范廷闻言讶异,心中则佩服起了萧业眼光毒辣!户部的这笔糊涂账,他不是没听孔偃说过,因此他才力主严查“户部盗银案”。
只是案子毕竟事涉齐王,他不好拖孔偃下水,便没有向萧业提起此事。
如今,事态升级,孔偃也被卷了进来,若是不查出点什么,孔偃一定会被户部及豪门党秋后算账!
为了嫉恶如仇,也为了知交好友,范廷一口应承了下来。
夜幕降临,将盛京裹进了黑暗里。世间有那清冷贫寒的地方,也有那歌舞升平,酒色犬马的地方。
刚从九曲阁出来的徐骁,行色匆匆地钻进了黑楠木马车,朝着齐王府疾驰而去。
白日里,他们已经接到了“一百万两”的价码。可是晚间,张极维又递来了一个消息,户部的账册没有完全焚毁,应谌一直盯着户部的清点!
“殿下,那些账册会不会有问题,要不要我再派人…”
“不可!今日户部的大火已是险招,若是再出手,恐怕会惹怒父皇!”魏承煦阻止了徐骁的想法。
徐骁点点头,又道:“歧国公府的假印章和假借据,都已妥当了。”
听了这话,魏承煦的脸色略有缓和,“银子准备的如何了?”
提起银子,徐骁一阵心疼,陛下开出了一百万两,魏承煦给他开了二百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