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龙舟之上,所有人都关注缘由,欲以此置萧业为死地。但萧业没有辩解,而是直指要害!
这样极其聪明的臣子,他的朝堂上以前也有一个。
不过,没有萧业胆大便是…
老应谌听了,脸上难掩震惊之色,连山羊胡也翘了起来。
“陛下…”
皇帝如鹰隼般的眼睛盯住了他,“怎么了?难道御史大人也认为萧业该死?”
应谌慌忙低下头来,“臣无此意,臣以为陛下之见乃是圣明裁决!”
皇帝的声音从御座上传来,已没了刚刚的笑意。
“既如此,你便退下吧。”
“诺,臣告退。”
老应谌在内侍的引领下又从殿后面绕了出去,只是心中仍是波涛未平。
谈相,陛下将萧业比谈相!
这意味着什么?
老应谌此时很庆幸自己是坚定的帝党,而陛下又对其信任之至…
所以,现在,他们御史台要保萧业…
日落西山,盛京城中,渭河沿岸的一处野码头上,一艘草船已在此处泊了一个时辰。
船舱中,萧业已换了常服。
望着夕阳照耀下金光粼粼的水面,萧业想起了明珠池那被鲜血染红的湖水,想起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
蓦的,耳边响起了一个苍老悲悯的声音。
“红尘白浪两茫茫,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与你辩经三年,仍留不住你。你此一去,必是朝野倾覆,天下难安。老衲只希望你记住一点,少造杀孽!”
萧业忽觉眼睛发酸,他闭上了眼,缓缓调息,心墙上的那一丝裂缝很快就被抹平了。
“公子,有人来了。”
船舱外传来吉常的低声禀报,萧业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阴骘。
他走出船舱,见岸上那片野树林里走出的并非秋松溪,脸色便又冷了几分。
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粗壮汉子,看步法身形,应是个练家子。
他来到跟前,不拜不名,神态倨傲,打量了萧业一眼开口说道:“秋先生没有功夫来,你有什么事?”
萧业冰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那汉子哼了一声,“我当然是秋先生的人!你如果想问万春园的事,那是秋先生的意思。”
萧业冷笑一声,“所以说是秋先生背刺了我?”
那汉子嚷道:“什么背刺!你有今日,全靠秋先生和王爷的提携,秋先生想做什么,还需和你知会?”
一旁的吉常听了这些羞辱的话语,顿时窜出火来,就要上前理论,却被萧业拦住了。
“秋先生可有让你带什么话来?”
那汉子一梗脖子,不耐烦的道:“没有!若非你三催四请,我也不会跑这一趟!秋先生他老人家贵人事多,哪有功夫与你周旋?
你如今虽混到了三品,但也别想压秋先生一头!若论劳苦功高,你连我都比不了!我们跟了王爷多久,你才跟了多久?”
萧业点头称是,面如冠玉的脸上露出温润的笑容,似是十分信服。
“阁下教训的是,是萧某唐突了。”
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两块银锭,缓步走上前去。
“有劳仁兄跑这一趟,烦请给秋先生带句话。”
“什么话?”
那汉子以鼻视人,神态傲慢的去抓那银子。
萧业突然攥紧了银锭,浅笑道:“就说萧某的确比不了秋先生,但有一样秋先生一定比不了我!”
那汉子没有抓到银子,又听了此话,眼睛一瞪,就要破口大骂。
萧业眼神倏忽转冷,另一只垂着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毫不迟疑的捅上了那汉子腹部!
面若春风的神情逐渐化为阴冷,徐徐道:“他对王爷忠心耿耿,但我不是!”
说着,握着匕首的手狠狠转了两圈!
那汉子猝不及防,万万没想到萧业竟敢对其下手,喉中咕噜噜涌出血来,很快就变成一堆死肉了。
萧业睨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对前来收拾的吉常道:“送去九曲阁。”
吉常虽然不解,但也知道萧业定不会突然对收藏尸体有了癖好。
萧业在水边洗净了匕首和沾上血污的衣袖。随后,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两人乘着载了尸体的草船来到了九曲阁的后门。
甫一上岸,萧业就见樊兴一脸焦急。
“听说万春园出了乱子,公子无事吧?”
萧业“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染坊的小船,问道:“殿下来了?”
樊兴点点头,有些不安的说道:“我劝了几次,但殿下执意在此等公子,看样子很生气。”
萧业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帮吉常将那具尸首搬出来。
来到书房,果然见端坐着的魏承昱面色阴沉,呼吸克制。
“殿下。”萧业躬身拜道。
魏承昱刚毅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转头看着萧业,眼神中有着痛心和不解。
“先生曾说过,你助我夺储,不光是为了给你傅家洗刷冤屈,还为了天下苍生!
先生还说过,你不会和那些人一样,草菅人命,挟势弄权!”
萧业点头,“对,所以我来给殿下一个交代。”
说罢,萧业看向门外,吉常和樊兴了然,抬起那具尸体摆在了魏承昱面前。
“这是何意?”魏承昱猛然站了起来,一脸震惊。
萧业坦然答道:“今日万春园的罪魁祸首是秋松溪,我的计划并非如此。”
“他是秋松溪?”
魏承昱指着地上的尸首,一脸不可思议状,萧业竟将人杀了!
“不是,他是秋松溪的人,是我暂时能给殿下的交代。”萧业应道。
话音刚落,就见九曲阁的护卫胡远疾步走了过来,“公子,我们的人查清了,有人在保康门放出消息,说陛下在万春园封赏百姓,这才将流民引了过去!”
萧业颔首,转头又对魏承昱道:“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派人去查。”
魏承昱摆摆手,有些气馁的坐了下去,“不用了,我信你。”
现在最为被动的是萧业,听说崇德殿外的官员一直请旨到申时宫城关闭,直到被禁军驱离。
“梁王是否知晓了你暗中助我?”
想到萧业的处境,魏承昱不免担忧起来。
“没有。”萧业毫不疑惑这点,若是被梁王知晓了他暗地里的谋划,来的麻烦就不仅仅是这些了。
“那秋松溪为何要背刺你?难道梁王已经舍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