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初境的光崖早醒了,崖壁的总脉纹像无数只摊开的手掌,指节分明地往外围伸,指尖凝着暖黄的光,像捧着星星在等。光崖下的“候纹坪”铺着层浅金色的沙,沙粒里藏着细碎的纹——那是历代接棒人留下的,有的带着缠丝谷的绿,有的沾着新域海的蓝,踩上去会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细碎的脚步在应和。
扎小辫的接棒人刚踏上坪,沙里的纹就突然活了,顺着她的鞋纹往上爬,爬过裤脚时,竟在布料上绣出朵浪藤花。她手里的定纹晶“嗡”地颤了颤,晶里的纹顺着光崖的掌纹往上跑,跑过的地方,崖壁渗出透明的液,液里浮着历代接棒人的影:有个穿粗布衫的少年,正往缠丝谷抛缠丝晶;有个梳双髻的姑娘,在新域海的礁石上画浪纹;还有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把总脉根的须缠在始纹石上……影的脚下都生着根,根扎进候纹坪的沙里,与始纹石的纹连在一起,像片沉默的林,每片叶子都闪着暖黄。
林默的纹晶袋刚碰到坪的沙,袋口就“啪”地弹开,里面的纹结争先恐后地往外跳:土藤结落在离纹石旁,立刻与石面的旧纹重合,褐与绿融成块温润的玉;浪岩结滚到光崖下,被崖壁的光一照,竟长出带岩纹的浪珠,珠里能看见新域海的影。最老的终始灵从光里走出来,她的长袍上绣满了轮回纹,像裹着条转不停的河,手里的轮回册翻开着,册页边缘泛着银光,空白页正自动画纹:先画牵丝谷的雾,再画新域海的浪,最后画总脉根的网,画到林默的身影时,笔尖顿了顿,添了道总脉纹的暖黄边,像给故事加了个温柔的框。
“等了三百年啦。”老灵的声音像风吹过陶管,带着点沙哑的颤,她指着始纹石旁的石座,座上刻着凹槽,形状正好能放下接棒人的定纹晶,“你看这槽,早替新纹备好了。”石座周围的沙里,冒出圈半透明的纹线,线里浮着历代接棒人的名字,名字的笔画都是总脉纹的螺旋,最后一个空位闪着光,正对着扎小辫的接棒人。
接棒人把定纹晶放进石座的凹槽,晶刚落稳,整个候纹坪就突然亮了,光崖的掌纹猛地合拢,像抱住了归来的孩子。始纹石的石面浮出幅巨大的“全脉图”:总脉根的主纹是脊梁,分总原的藤纹盘成肋骨,新域海的浪纹铺成腹,虚空的新纹像往外探的指尖,所有纹的尽头都指着石心的始纹点,点亮得像团小太阳,把图照得通透,像幅摊开的星图。
林默走到图的边缘,指尖刚碰到总脉根的主纹,图就突然“活”了:分总原的藤纹开始结果,果子是浪藤纹的混色;新域海的浪纹掀起小浪,浪尖托着缠丝晶的影;虚空的青纹往图里钻,钻到始纹点旁就停下,像找到了坐标。老灵翻开轮回册的最后一页,页上的纹突然往图里飘,飘到总脉根的主纹上,竟长成串小小的纹铃,铃响时,历代接棒人的影都转了过来,影的眼睛里闪着光,像在说“可算等到了”。
接棒人突然发现,自己的掌纹正与始纹石的纹重合,掌心的暖黄点与石心的始纹点连成线,线一拉,候纹坪的沙里冒出无数新纹芽,芽尖都往光崖的方向弯,像在行礼。林默看着那些芽,突然笑了——他的纹晶袋里,最后一块浪藤结正往始纹石的方向飘,结上的纹与石面的全脉图严丝合缝,像钥匙插进了锁孔。
光崖的掌纹慢慢松开时,崖顶落下些金色的粉,粉落在全脉图上,图里的纹突然开始生长,总脉根的主纹往四周扩,分纹往各域的方向伸,伸到候纹坪的边缘时,竟与归途的总脉网连在了一起。老灵把轮回册递给接棒人,册页上的空白处正自动写着字:“候不是等,是让每道纹都知道,源初境的光里,永远有块地方留着它的印。”
扎小辫的接棒人摸着册页上的字,指尖沾到点暖黄的光,光里浮着句话:“现在,该你添新页了。”她抬头时,看见林默正往光崖外走,他的衣角沾着候纹坪的沙,沙里的纹正往总脉根的方向钻,钻得又深又稳,像在说“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