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区营地的晨雾还没散尽,急促的集合哨声就像刀子般划破了黎明的宁静。这不是寻常的训练哨,而是三短一长的紧急集合信号——自营地建立以来,这样的哨声只在去年黑风谷遭遇狼群突袭时响过一次。
“一级戒备令已下!”杨振平的吼声在城墙上下回荡,他穿着厚重的防弹衣,腰间别着手榴弹,手里的步枪枪口闪着冷光,“所有守卫队员进入战位,检查弹匣,机枪手校准射界,土炮班填充弹药!”
三百名守卫队员像潮水般涌向城墙,军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密集得像冰雹砸地。他们不再是三个月前需要反复叮嘱的新兵,每个人的动作都带着肌肉记忆的流畅——拉枪栓、上弹匣、打开保险,动作一气呵成,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轻松,只剩下临战前的凝重。城墙垛口后,重机枪的枪管缓缓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远方的山口,旁边堆着的弹匣像小山一样,压得木架吱呀作响。
武器库的大门被铁锁吊开,王天凯正指挥着工匠们往外搬箱子。“步枪一百支,子弹五千发!”“手榴弹八十枚,都检查过引信!”“土炮炮弹三十发,铁砂填足了!”他的嗓子喊得发哑,脸上沾着黑灰,却难掩眼里的兴奋,“去年d市那会儿,咱们三个人凑不出一把像样的枪,现在?给我五万尸潮都敢硬碰硬!”
刘洋带着二队队员来领装备,他拿起一把崭新的95式步枪,拉栓试了试,枪身的光滑触感让他忍不住咧嘴:“王老哥,这枪保养得够亮啊,能照见人影了。”
“那是!”王天凯拍着胸脯,“连夜擦的,枪管里都用布条过了三遍,保证不卡壳!你们二队守东边山口,那几门新造的土炮给你们留着,炮弹里掺了碎铁片,轰出去就是一片血雨!”
马风宇的三队领了二十把弩箭和五十把砍刀。“我们守南门,近距离搏杀多,这些比步枪顺手。”他掂量着手里的砍刀,刀刃在晨光里泛着寒芒,这是王天凯特意为他们锻造的,刀背加厚,能劈开丧尸的颅骨。队员们正互相检查护具,有人往甲胄的缝隙里塞麻布,有人在刀柄上缠防滑绳,没人说话,但彼此交换的眼神里都带着默契。
赵刚的巡逻队则领了更多的手榴弹和燃烧瓶。“我们在北边林地打游击,这些玩意儿能迟滞尸潮。”他往腰间的战术包里塞着手榴弹,拉环上系着的红布条露在外面,像一簇簇火苗,“昨天挖的陷阱都盖好了伪装,就等它们往里跳。”
陈鑫站在指挥塔上,看着营地像一台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城墙外,赵刚的队员们正在最后检查陷阱——铁刺阵上盖了层薄土和枯枝,翻板坑边缘用草绳伪装,绊马索藏在低矮的灌木丛里;城墙内,林溪带着医疗队员在各个战位间穿梭,分发急救包,教队员们如何快速止血、包扎;作坊区的铁匠炉还在红着,王天凯的徒弟们正赶制着箭矢,炉火映着他们年轻而专注的脸。
“时哥那边有消息了吗?”陈鑫问身边的通信兵。
通信兵刚从了望塔下来,手里攥着个竹筒,里面是时敬发侦查队传回的字条:“时队长说,尸潮主力已过黑风谷西麓,速度比预计快,沿途有小股流民被吞噬,暂无变异体迹象。”
陈鑫展开字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有力,是时敬发的手笔。这已经是他第五次深入侦查了,每次带回的消息都让尸潮的轮廓更清晰一分。“让他注意安全,务必确认尸潮的精确位置和前锋速度。”陈鑫在回条上写道,又加了句,“三天内务必返回。”
时间在紧绷的等待中流逝。
第一天,营地的灯火彻夜未熄。城墙上火把的光映红了半边天,照得守卫队员的脸忽明忽暗,他们嚼着压缩饼干,眼睛却始终盯着远方的黑暗,机枪手的手指搭在扳机上,连眨眼都格外迅速。
第二天,时敬发的第二封情报送到:“尸潮前锋距L区不足五十里,约八千只,多为普通丧尸,行进速度加快,似被某种力量驱赶。” 这个消息让气氛更加凝重,杨振平下令将所有土炮推上城墙,炮手们一遍遍校准角度,确保能覆盖山口的每一寸土地。
第三天清晨,了望塔上的哨兵突然敲响了铜锣,声音急促得像要断裂:“看到了!西北方向,黑压压的一片!”
陈鑫拿起望远镜,镜头里,远处的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了一道灰黑色的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过来,那是无数丧尸拥挤在一起形成的“潮水”,连阳光都被遮去了几分。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道“线”推进的速度极快,比时敬发预计的还要迅猛。
“时哥的最新消息!”通信兵气喘吁吁地跑上指挥塔,手里的字条被汗水浸透了一角,“尸潮主力距此不足三十里,预计……预计不到三天就会抵达城下!前锋已过乱石坡,正在啃食我们设下的诱饵!”
“不到三天?”杨振平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转身对守卫队员吼道,“所有人进入战斗位置!机枪上膛,土炮待命,谁也不准松懈!”
城墙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三百名守卫队员齐刷刷地举起枪,枪口对准了那道越来越近的灰线;马风宇的三队队员握紧了砍刀和弩箭,背靠着城墙,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嗬嗬”声,手心沁出了汗,却没人后退一步;刘洋在东边山口挥动着红旗,土炮的炮口缓缓转向西北,炮膛里的铁砂在阳光下闪着危险的光。
陈鑫放下望远镜,目光扫过城墙下严阵以待的队伍。去年d市的狼狈逃窜仿佛还在昨天,但此刻,他看到的是一张张坚毅的脸,是一排排上膛的枪,是一道道用血肉和钢铁筑成的防线。
“传我命令。”陈鑫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各队坚守岗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开火。时敬发的侦查队即刻返航,我们……等他回来一起迎客。”
风从西北方向吹来,带着越来越浓的腥臭味,那是尸潮特有的气息。城墙下的陷阱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一张张等待猎物的嘴。L区营地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绷紧了肌肉,露出了獠牙,等待着三天后那场注定要载入营地史册的血战。而远方的灰线,正以更快的速度,碾压着大地,逼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