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尽,青牧农场的空地上已经响起了油锯的轰鸣。杨振平单膝跪地,粗壮的手臂稳稳托着那台从木材厂带回的德国产油锯,链条高速旋转带起的气流卷得木屑纷飞。“看好了,风门要先推到底,启动绳得猛地一拽——”他扯着嗓子给围在身边的王二牛和李根生演示,机油混合着松脂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突突突——”油锯突然发出闷响,杨振平立刻关停机器,从工具包里掏出扳手:“老周说得没错,化油器里卡了块树皮。”他拆开油锯前盖,用刀尖挑出卡在金属缝隙里的褐色碎片,又对着阳光检查链条的松紧度。马风宇凑过来,手里攥着块从仓库翻出的砂纸:“杨哥,这砂纸能打磨链条不?”
“得先用钢丝刷清理齿缝。”杨振平从裤兜摸出半根烟叼上,却没点燃——林溪早就在开工前下了死命令,明火禁止靠近木材堆。他用砂纸反复打磨链条,金属摩擦声尖锐刺耳,“去年在林场见过一新手,链条没绷紧就下锯,结果整个人被带得摔进树桩堆里。”
王二牛听得脖子发凉,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李根生却眼睛发亮,抢过砂纸:“我来试试!”少年的手掌很快被砂纸磨得发红,却愣是把链条上的铁锈全刮了下来。杨振平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等会让你试试锯细料。”
另一边,陈鑫和老周正蹲在仓库前研究哨塔设计图。老周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立体框架:“用四根二十厘米粗的杉木做立柱,横档每隔八十厘米一根,顶部搭个铁皮棚子。”他指了指堆在墙角的废旧铁皮,“这些铁皮裁成三角形,用铆钉固定在框架上,能挡雨还能防弹。”
“要不要加防护网?”陈鑫想起在木材厂遇到的幸存者,“上次那帮人要是再来,居高临下能压制他们。”老周点头,从工具箱里翻出一卷铁丝:“把竹篾编成网格,钉在铁皮内侧,既能防箭矢又能加固结构。”
时敬发扛着两捆麻绳走来,腰间别着从警车拆下的警用匕首:“哨塔地基得打实。”他用匕首在地上戳了个深坑,“挖八十厘米深的方坑,填碎石和混凝土,再把杉木浇上桐油埋进去。”陈鑫摸了摸下巴:“农场西边那口老井还有半吨水泥,足够用了。”
烘干房的设计更让老周费神。他盯着从木材厂带回的铁皮和玻璃碎片,突然一拍大腿:“做个太阳能烘干房!”他用铁皮搭出拱形框架,在顶部镶嵌玻璃碎片,“白天阳光直射能升温,晚上烧木屑维持温度。”他又在两侧开了五个通风口,“用竹筒做风道,热气从底部进,湿气从顶部排。”
王铁柱被王二牛搀扶着坐在树荫下,腿上盖着方翠兰缝的厚棉垫。他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突然开口:“烘干房地面得铺青砖。”陈鑫一愣,王铁柱解释道:“青砖透气,能防止木材发霉。农场北边的废墟里还有半堵墙,拆下来够用。”
陈鑫立刻安排王天凯带人去拆砖。壮汉扛着撬棍走在前头,突然转身喊:“鑫哥,要不要把废墟里的钢筋也搬回来?加固大门能用。”陈鑫点头,目光扫过堆在墙角的木材:“把直径三十厘米以上的原木都挑出来,做大门的承重梁。”
时敬发和马风宇负责加固农场大门。他们先用钢丝绳将两根大腿粗的杉木捆成十字形,横档用碗口粗的原木每隔四十厘米钉死。“得再加层铁皮。”时敬发用锤子将铁皮钉在木门内侧,“上次那帮人拿的开山刀,砍不穿三毫米厚的钢板。”
马风宇举着从警车上拆下的防撞栏:“把这个焊在门框上,能防汽车冲撞。”老周正好路过,接过防撞栏:“我用乙炔焊,不过得先找到氧气瓶。”他指了指仓库角落的气罐,“那几个氧气瓶是从镇医院搬来的,还剩半罐气。”
油锯的轰鸣持续了整个上午。杨振平带着王二牛和李根生,将三十根原木切成不同规格的木料:立柱、横档、木板、榫头。木屑堆成了小山,王二牛特意留了半筐刨花,说要给王铁柱做引火用。
中午吃饭时,林溪端着大木盆走来,里面是煮得软烂的土豆炖兔肉。“多吃点,下午还有硬仗。”她给每个人碗里都添了两大块肉。杨振平三口扒完饭,又灌了半碗凉水:“老周,下午先装哨塔还是烘干房?”
“先立哨塔。”老周啃着玉米饼,“地基得在天黑前打好,不然露水会影响混凝土凝固。”他转向陈鑫,“烘干房的玻璃得趁阳光好时安装,下午两点最合适。”
陈鑫抹了把嘴:“王二牛和李根生继续锯木料,杨振平和王天凯跟我去立哨塔。老周带着马风宇装烘干房,时敬发加固大门。”他看了眼王铁柱,“铁柱,你负责监工,有什么问题直接喊。”
王铁柱笑了,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我给你们当参谋。”他指着晾衣绳上的旧床单,“哨塔顶部挂个白旗,老远就能看见农场的位置。”
下午的阳光愈发炽烈。陈鑫带着众人在农场四角挖坑,时敬发用经纬仪校准立柱垂直度。杨振平光着膀子,肌肉在阳光下泛着古铜色,他和王天凯合力抬起一根六米长的杉木,“嘿哟”一声插进地基坑。老周提着水泥桶过来,将搅拌好的混凝土倒进坑里,“记得每隔半小时浇水养护。”
烘干房那边,马风宇正踩着梯子安装玻璃碎片。老周在下面指挥:“边角用腻子填缝,防止漏风。”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工具箱里掏出几枚铁钉,“在玻璃上钻孔,用铁丝固定,刮风时不会掉。”
时敬发在大门前忙得满头大汗。他将从废墟搬来的钢筋焊成菱形网格,覆盖在木门外侧,又用麻绳将铁皮捆在钢筋上。“这样就算丧尸群撞门,也得费点劲。”他满意地拍了拍加固后的大门,门轴发出“吱呀”的闷响。
暮色渐浓时,四座哨塔的框架终于立了起来。陈鑫站在最高的哨塔上,看着农场里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些木材搭建的不仅是防御工事,更是幸存者们在末世里筑起的希望堡垒。远处的山林传来夜枭的啼叫,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还在后头,但此刻,他相信青牧农场的每一根木头、每一颗铆钉,都在诉说着他们活下去的决心。
老周在烘干房里点燃了第一堆木屑,淡蓝色的烟从竹筒风道飘出。杨振平用红外测温仪测了测温度:“四十度!”他兴奋地冲老周比了个大拇指。王二牛抱着块松脂跑过来,“老周叔,把这个放进去,烘干后能当蜡烛用!”
陈鑫走下哨塔,看见王铁柱正被王二牛搀扶着,仰头看着新立的哨塔。月光下,哨塔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巨人张开的双臂。王铁柱轻声说:“等我腿好了,第一个上哨塔站岗。”
陈鑫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我们给你做个带靠背的椅子,再装盏防风灯。”
夜风掠过农场,带来远处松林的涛声。油锯已经停止轰鸣,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松脂的清香。陈鑫知道,这是青牧农场最坚韧的味道,也是他们在末日中最可靠的铠甲。他望向星空,突然觉得那些闪烁的星辰,就像无数双守望的眼睛,见证着这群幸存者用双手和汗水,在荒芜中建造属于自己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