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楼的客厅里,蜡烛的光摇摇晃晃,映着满地的物资和那个狼吞虎咽的身影。林溪坐在铺着布的地板上,面前摆着一碗热粥、两罐午餐肉和半袋饼干,她几乎是用抢的速度往嘴里塞,粥顺着嘴角往下流,她也顾不上擦,噎得直打嗝,手里的勺子却没停。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杨振平递过去一瓶水,声音放得很柔,“刚饿过头,吃太快容易撑着。”
林溪含糊地应着,却没减速,眼泪混着食物碎屑往下掉。她被困的三天里,只靠窗台那点雨水和半块发霉的面包续命,此刻眼前的热粥和罐头,简直是人间至味。马风宇蹲在旁边,把自己背包里的巧克力递过去:“这个……甜的,能垫垫。”
林溪接过来,剥开包装纸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让她浑身一颤,眼泪掉得更凶了,却终于放慢了速度,小口小口地嚼着。
陈鑫靠在钢管防线上,看着这一幕,眼神柔和了些,却没放松警惕。王天凯已经检查过林溪的随身物品——只有一个空背包和半包纸巾,身上没藏武器,看着确实像个普通住户。
“吃好了?”等林溪把最后一口粥喝完,陈鑫开口问道。
林溪点点头,抹了把嘴,脸上又红又烫:“谢……谢谢你们。我叫林溪,就住在对面楼302,灾变后一直躲在家里,前两天食物吃完了,才想着挂红布求救……”
“先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陈鑫指了指角落的睡袋,“今晚你睡那儿,安全。”
林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蜷进睡袋里,大概是太累了,没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客厅里的气氛慢慢沉下来。陈鑫把众人叫到防线内侧,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说说吧,今天出去这趟,有什么该记的。”
时敬发先开口,手指敲着消防斧:“最大的错,是小马踢翻铁皮箱引丧尸。教训是——外出时,脚底下必须看清楚,任何可能发出响动的东西都得绕着走。”
马风宇红着脸点头:“我以后一定注意,走路只看地面,绝不乱碰东西。”
“还有发现林溪这事儿。”杨振平补充,“红布信号太扎眼,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能直接冲过去,得先在远处观察至少十分钟,确认没埋伏、没扎堆的丧尸,再靠近。”
王天凯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对面楼没清理,这次是运气好,门口只有两只丧尸。下次要是去别的楼,必须先清外围,再进楼道,一层一层查,不能抱侥幸。”
陈鑫听完,点了点头:“都说到点子上了。但光记教训不够,得立规矩。从今天起,咱们按规矩来,谁也不能破。”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
“第一,外出人员固定分组。我带一组,杨振平带一组,每组至少三人,一人开路,一人断后,一人观察,分工明确,绝不单独行动。”
“第二,物资分配。所有搜刮到的东西,先集中到12楼,由王天凯登记造册,按人头和需求分,食物、水、药品优先保障伤号和守夜的人,其他东西按需分配,不准私藏。”
“第三,警戒制度。白天两人在阳台观察,晚上三人轮流守夜,每班两小时,守夜的人必须带武器,时刻盯着楼道口和窗外,有动静第一时间喊人。”
“第四,新加入的人……”陈鑫看了眼熟睡的林溪,“先观察三天,确认没问题再编入队伍。这三天里,由两人轮流‘陪同’,不能单独接触武器和重要物资。”
最后一条说出来,没人反对。末世里,信任是奢侈品,谨慎总没错。
“还有,”陈鑫补充道,“以后出去搜刮,除了食物和药品,多留意能用的工具——斧头、钢管、铁丝,尤其是汽油和电池,警车的油得省着用,手电筒也不能没电。”
时敬发笑了:“鑫哥这规矩立得,比以前厂里的制度还严。”
“不严不行。”陈鑫的声音沉下来,“前几天在烂尾楼,差点被夜袭;今天小马一个失误,差点让杨振平被咬。规矩是保命的,不是用来摆样子的。”
马风宇攥紧了钢管:“我保证,以后绝对按规矩来,再犯错……你们就把我绑在楼梯口!”
众人都笑了,气氛松快了些。杨振平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错就好,不用绑。”
王天凯已经从背包里翻出个小本子,开始记录刚才说的规矩,又在旁边写上“今日物资:罐头23罐、水15瓶、日用品若干……”,字迹工整,像在做账本。
“林溪醒了,说不定能问出点消息。”时敬发看向睡袋,“对面楼的情况,或者她知道别的安全点?”
“明天再说。”陈鑫打了个哈欠,“今天都累了,按新规矩,第一班守夜我和时敬发,杨振平你带马风宇第二班,天凯第三班,天亮换班。”
众人各自领了任务,开始收拾东西。马风宇主动把散落在地上的饼干袋捡起来,塞进垃圾桶——这在以前,他肯定想不到要做。杨振平帮王天凯把登记册放进铁盒里,又检查了一遍消防斧的刃口。
陈鑫走到阳台,掀开木板缝隙往外看。夜色里,对面楼的红布已经不见了,大概是林溪被救走后,有人(或者她自己临走前)扯掉了。风穿过加固的钢管防线,发出呜呜的响,却不再让人觉得心慌。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林溪醒了,正怯生生地看着他们。陈鑫回头,对她点了点头:“安心睡,这里安全。”
林溪嗯了一声,又蜷回睡袋里,却没再睡,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客厅里忙碌的身影——有人在加固防线,有人在清点物资,有人在低声说笑,虽然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眼神里却有种她很久没见过的东西——不是恐惧,是踏实。
蜡烛渐渐燃到了底,最后一点火苗跳了跳,灭了。客厅里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银线。
守夜的时敬发靠在钢管上,轻声对陈鑫说:“鑫哥,你说这规矩能守多久?”
“想活下去,就能守很久。”陈鑫的声音在黑暗里很清晰,“咱们以前像散沙,现在得攥成拳头,规矩就是捆住拳头的绳子。”
时敬发笑了:“还是鑫哥说得对。”
黑暗中,没人再说话。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守夜人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丧尸嘶吼——那嘶吼很远,像是在另一个世界,暂时够不到这栋被规矩和信任守护的12楼。
林溪在睡袋里睁着眼,听着黑暗里的动静,嘴角慢慢扬起一点笑意。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至少此刻,她不再是一个人了。而这12楼里的铁规,和立规矩的这群人,或许就是她在末世里,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