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厂区仓库的麻袋堆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却成了此刻最安全的避风港。王天凯蜷缩在麻袋中间，胳膊上的伤口用陈鑫递来的纱布草草包扎着，血还在往外渗，但他顾不上疼，只是抱着一瓶矿泉水，大口大口地灌着，水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混着汗和灰，在皮肤上冲出一道道痕迹。
陈鑫靠在仓库门后，检查着霰弹枪的子弹，还剩五发。时敬发坐在王天凯旁边，帮他把蹭掉的鞋带系好，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刚才那只偷袭的丧尸，语气里却全是失而复得的庆幸。杨振平则在仓库里翻找着能用的东西，找到几块木板和一根锈铁棍，手脚麻利地堵在了仓库唯一的小窗户上——刚才外面已经晃过两只丧尸的影子。
“胳膊咋弄的？”陈鑫问，目光落在王天凯渗血的纱布上。
“爬空调外机的时候被铁皮划的。”王天凯的声音还有点抖，眼神里残留着惊恐，“不算啥，没被那些东西咬到就万幸了……刚才在办公室，我亲眼看见张工咬穿了李姐的脖子，那血喷得……”他说不下去了，抓起矿泉水又猛灌了一口，像是要用冷水压下胃里的翻腾。
没人接话。刚才那间血色办公室的景象还在眼前晃，谁都清楚，王天凯能逃出来，简直是奇迹。
仓库外传来几声嘶吼，离得不远，时敬发下意识地握紧了弩，陈鑫也站直了身体，手按在霰弹枪上。杨振平走到门口，透过木板的缝隙往外看，低声说：“两只，在仓库后面晃悠，没发现我们。”
就在这时，陈鑫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仓库里炸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陈鑫的心猛地一揪，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愣了一下——马风宇。
这小子竟然还活着？
“喂？”陈鑫按下接听键，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外。
“鑫哥！鑫哥！是我！马风宇！”电话那头传来马风宇带着哭腔的嘶吼，背景里是嘈杂的引擎声和模糊的喇叭响，像是在什么交通工具上，“我逃出来了！我真的逃出来了！”
陈鑫和时敬发、杨振平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你在哪？怎么逃出来的？”陈鑫的声音沉了沉，语气里带着审视——马风宇胆小自私，能从被丧尸围堵的公寓里逃出来，多少有点让人意外。
“我……我刚才趁那些怪物撞门的空档，从阳台爬下水管跑的！”马风宇的声音急促得像要断气，还带着点邀功的急切，“我跑到楼下的时候，正好有辆警车没人开，钥匙还插在上面！我就……我就开走了！现在在……在环城路上！”
警车？陈鑫皱了皱眉。这小子运气倒是好。
“你现在具体位置？周围有没有危险？”
“我……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马风宇的声音含糊起来，“就顺着环城路往前开，刚才路过一个加油站，牌子上写着‘兴盛加油站’！周围……周围好像没看到那些怪物，就刚才有两只拦路的，被我开车撞飞了！”
兴盛加油站？陈鑫在脑子里快速搜索——环城路东段确实有个兴盛加油站，离他们现在所在的A厂区大概三公里，中间隔着两条小路，路况不算复杂。
“你待在加油站别动！”陈鑫立刻说，“锁好车门，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千万别下车！我们现在过去找你！”
“好好好！”马风宇连连应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依赖，“鑫哥你们快点！我一个人害怕……这车里的油好像不多了，万一没油了……”
“闭嘴，待着别动！”陈鑫打断他，“我们尽快到。”
挂了电话，仓库里安静了几秒。
时敬发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不忿：“还真让他跑出来了？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他对马风宇没什么好感，总觉得那小子靠不住，刚才还担心他能不能活，现在倒有点觉得不值当去接。
杨振平没说话，只是看了看陈鑫，显然是听他的决定。
王天凯喘匀了气，低声说：“去接吧。毕竟……是认识的人。”他刚从鬼门关逃出来，更明白孤立无援的滋味，哪怕马风宇平时再招人烦，此刻也是条活生生的命。
陈鑫点了点头，走到仓库门口，透过木板缝隙往外看。外面的两只丧尸已经晃远了，主厂区的嘶吼声也变得模糊。
“去。”他的声音很沉，“不管他是什么人，既然还活着，就不能不管。而且……他开着警车，有车总比我们靠腿跑强。”
这是最现实的理由。他们现在缺的就是交通工具，去机械厂这一路全靠腿，累得半死地不说，还差点没了命。有辆警车，至少能快点离开这片沦陷区。
时敬发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陈鑫说得对，嘟囔了一句“算他命好”，还是拿起弩箭检查起来。
杨振平拍了拍王天凯的肩膀：“能走不？”
王天凯用力点头，挣扎着站起来：“能！这点伤不算啥！”他刚才喝了水，又歇了会儿，力气恢复了不少，只是脸色还有点白。
陈鑫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得抓紧。时敬发，你开路，注意隐蔽。杨振平，你扶着点地牛，他伤着胳膊。我断后，随时警戒。”
“走！”
四人不再耽搁，推开仓库门，猫着腰溜了出去。A厂区的几只丧尸还在远处游荡，时敬发抬手就是两箭，精准地射中它们的头，动作干净利落，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王天凯看着地上倒下的丧尸，又看了看时敬发手里的弩，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他还是头一次见时敬发这么“猛”。
“别愣着，走！”杨振平拉了他一把，两人快步跟上陈鑫的背影。
阳光越来越斜，把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布满血污和杂草的地面上。远处的环城路方向隐约能看到车影，马风宇说的兴盛加油站，就在那个方向。
他们不知道加油站那边是不是真的安全，也不知道马风宇会不会耍什么花样。但此刻，多一个人，或许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哪怕那个人是马风宇。
仓库的影子被甩在身后，前方的路还很长，嘶吼声依旧在远处回荡，但四人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至少，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汇合的方向，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