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之念:与太上皇萌生游历天下的想法,向往自由。
慈宁宫的海棠开得正盛,富察仪欣斜倚在湘妃竹榻上,听着永瑾奏折。新帝的声音沉稳有力,字字句句都透着治国安邦的气魄,她望着儿子日渐坚毅的眉眼,心中欣慰与疲惫交织。待永瑾离开后,殿内突然陷入死寂,唯有铜漏滴答作响,将时光切割成碎片。
“娘娘,太上皇请您去御花园。” 春桃的声音打破寂静。富察仪欣微微一怔,自从先帝退位称太上皇,移居别苑后,二人已有数月未见。记忆中,那个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枯槁的身影,与年轻时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渐渐重叠。她起身整理衣装,指尖不经意触到腰间先帝所赠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心跳漏了一拍。
御花园的凉亭里,太上皇身着素色常服,正对着棋局出神。曾经的龙袍换成了流云纹长衫,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你来了。” 他头也不抬,落子的手却微微颤抖,“这盘棋,朕…… 我摆了三个月,始终差了一步。”
富察仪欣在石凳上坐下,望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曾经,他们也常对弈,那时她还是懵懂的秀女,而他是意气风发的皇子。“这一步,或许该弃子。” 她拾起一枚黑子,落在边角,“有时候,舍去执念,方能柳暗花明。”
太上皇终于抬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就像你舍去后宫争斗,换来如今的尊荣?”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感慨,“可我知道,你并不快乐。”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戳中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富察仪欣望向远处的宫墙,红墙黄瓦依旧巍峨,却似一座无形的牢笼。这些年,她在权力的漩涡中挣扎,从宫女到皇后,从皇后到太后,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如今儿子登基,江山稳固,可她却常常在午夜梦回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你还记得江南的烟雨吗?” 太上皇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向往,“那年微服私访,我们在画舫上听曲,雨丝斜斜地飘进船篷,你说,若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富察仪欣的思绪被拉回往昔。那时的她,不用算计人心,不用权衡利弊,只觉得世间万物皆可爱。“我记得,” 她轻声道,“你还说要带我去看大漠孤烟,去游西湖断桥。”
“现在也可以。” 太上皇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永瑾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面。我们…… 我们可以放下一切,去看看这万里河山。”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仪欣,这或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富察仪欣的心猛地一颤。自由,多么奢侈的字眼。这些年,她为了家族,为了儿子,将自己困在这紫禁城。可当真正有机会逃离时,她却犹豫了。“太后垂帘听政,本就备受争议。若此时离去,定会引起朝堂动荡。” 她抽回手,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况且,永瑾虽然聪慧,但新政推行未久,还有许多隐患……”
“所以,你永远都要为别人而活?” 太上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这些年,你算计了多少人,又被多少人算计?你难道就不想为自己活一次?” 他起身,望着宫墙外的天空,“我退位这些日子,才真正明白,权力不过是一场虚妄。只有自由,才是最珍贵的。”
富察仪欣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何尝不想抛开一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她深知,太后的身份不仅是荣耀,更是责任。“再等等吧,” 她轻声道,“等永瑾彻底站稳脚跟,等新政深入人心……”
然而,命运却没有给她太多时间。三日后,边疆突发战事,敌军来势汹汹。永瑾紧急召见群臣商议对策,富察仪欣再次坐到了垂帘之后。看着儿子眉头紧锁的模样,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母后,您觉得该如何是好?” 永瑾望向垂帘,眼中满是信任。富察仪欣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向往暂时抛却:“派富察明远为帅,联合周边部落,分化敌军。同时,从国库调拨粮草,安抚边境百姓……” 她的声音冷静沉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皇后。
战事持续了数月,终于以大清的胜利告终。当捷报传来时,富察仪欣却病倒了。太医说是积劳成疾,需静心调养。躺在寝殿里,她望着帐顶的刺绣,听着春桃讲述朝堂上的琐事,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娘娘,太上皇来了。” 春桃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太上皇手中拿着一幅画卷,展开后,竟是江南的山水图。“这是画师新画的,” 他在床边坐下,“你看,这烟雨,这画舫,和当年我们见到的一模一样。”
富察仪欣伸手抚摸着画卷,泪水悄然滑落。太上皇握住她的手:“仪欣,别再撑了。永瑾已经证明了自己,他能守护好这江山。跟我走吧,去看看我们未看完的风景。”
这一次,富察仪欣没有拒绝。她想起这些年的勾心斗角,想起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也想起儿子如今自信的模样。或许,是时候放下了。
她与太上皇秘密商议,决定在永瑾大婚之后离开。他们计划微服出行,隐姓埋名,像寻常夫妻一样游历天下。为了避免引起轰动,他们甚至提前安排好了替身,让宫人对外宣称太后与太上皇病重,需静养。
永瑾大婚那日,紫禁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富察仪欣看着儿子与儿媳幸福的模样,心中满是欣慰。当晚,她与太上皇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从侧门悄悄离开了紫禁城。
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富察仪欣望着浩瀚星空,突然觉得浑身轻松。太上皇牵起她的手:“第一站,我们去江南。” 她点点头,唇角扬起多年未见的灿烂笑容。
而此时的紫禁城,依旧灯火辉煌,却不知,两位最尊贵的人,已经踏上了追寻自由的旅程。富察仪欣知道,前方或许还有未知的挑战,但只要与他同行,便无所畏惧。她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去看那大漠孤烟,去赏那西湖断桥,去感受真正的自由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