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还在地板上缓缓晕开,像一朵朵未及绽放便枯萎的花。
夏天靠在墙角,左手搭着问天匕首。刀刃上的“终局非终点”四字在幽蓝余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某种诅咒的低语。
空气里还残留着锚点压缩后的灼烧味,混杂着金属、血液与腐朽的气息。雷枭的机械义肢残片已经冷却,但指尖仍在轻微抽搐,像是尚未从电磁屏障的高压中恢复过来。
唐狰舔了舔嘴角的血渍,血管纹路在他手臂上缓慢退去,如同退潮后留下的暗痕。
“她不对劲。”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
众人循声望去。
司徒娆仍站在角落,黑裙垂落如墨。她的舞步早已停歇,可身体依旧保持着旋转的姿势,右脚微微踮起,左臂悬空,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定格在那一瞬间。
南宫璇皱眉,银簪微颤。
“你感觉不到吗?”唐狰盯着她,“她在消失。”
没人说话。
叶蓁抬起机械臂,数据流在瞳孔深处闪烁,却迟迟未能聚焦在司徒娆身上。她尝试调整视觉模块,却发现目标轮廓正在变得模糊,就像……一段逐渐丢失的信号。
“不是幻觉。”她低声说,“她在变淡。”
陆沉的手指轻轻摩挲玻璃罐边缘,目光掠过司徒娆的脸,眼神复杂。
“她开始遗忘我们了。”唐狰补充道,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先是动作迟缓,然后是记忆错乱,最后——彻底不存在。”
“侵蚀源找到了吗?”夏天终于开口,声音不带情绪。
唐狰蹲下身,伸手探向司徒娆胸口的位置,指尖悬停在半空,似乎能感受到某种看不见的波动。
“不是诡异。”他说,“是锚点。”
空气骤然凝滞。
“时间污染。”唐狰继续道,“我们在压缩它的时候,它也在渗透我们。只是……最先选中了她。”
南宫璇眼神一沉。
“为什么是她?”
“因为她最脆弱。”唐狰站起身,看着夏天,“诅咒让她本就游离于现实之外,现在,锚点的残留效应正在加速吞噬她。”
沉默蔓延开来。
雷枭握紧拳头,电流在断裂的神经接口处噼啪作响。
“能救吗?”叶蓁问。
“可以延缓。”唐狰看向夏天,“但需要转移侵蚀路径。”
夏天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匕首。刀锋映出他苍白的脸,左眼观测镜片泛起一圈圈涟漪。
“怎么做?”他问。
“找一个承载者。”唐狰说,“将侵蚀能量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其他人就能脱险。”
“代价呢?”
“承受者会成为锚点的一部分。”唐狰的声音很轻,“灵魂会被时间污染吞噬,最终变成另一个锚点。”
夏天笑了,笑容比刀刃更冷。
“很好。”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将问天匕首刺入自己心脏。
鲜血溅出,洒在锈蚀的地面上。匕首穿透肉体的触感冰冷而干脆,像是割开一张纸。
众人瞳孔骤缩。
“你疯了?”雷枭猛地冲上前。
“冷静。”夏天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讥讽,“你们觉得,我会让别人替我承担后果?”
他的右手握住刀柄,缓缓往里推,直到刀尖完全没入心口。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奇异的能量波动,像是时间本身在扭曲。那股原本缠绕在司徒娆身上的侵蚀之力突然转向,顺着匕首流入夏天体内。
司徒娆的身体微微颤抖,皮肤表面浮现出一层晶状物质,随即迅速消退。
她眨了眨眼,似乎刚从某个遥远的地方醒来。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我差点忘了你是谁。”
“现在想起来了?”夏天嘴角溢血,却依旧站着。
“你这是在自杀。”南宫璇冷冷地说。
“我只是在选择谁该活着。”夏天抬头,眼神深不见底,“你们以为,我建立七宗罪是为了什么?为了拯救人类?为了对抗诡异?”
他嗤笑一声。
“我是来终结这个世界的。”
话音落下,匕首上的“终局纹路”缓缓浮现,与之前灵魂共鸣时出现的符号遥相呼应。
唐狰眯起眼睛。
“你在用自己做实验。”他说。
“准确来说,”夏天轻轻拔出匕首,伤口并未愈合,反而有黑色雾气从中渗出,“我在确认一件事——如果我能承载锚点,那我就能掌控它。”
他低头看着胸口的伤,鲜血顺着肋骨滑落,在地面汇成一道细流。
“下一步。”他抬起头,语气不容置疑,“找到源头。”
没人反驳。
他们都知道,这一战,不只是对抗诡异,更是对抗时间本身。
而夏天,已经用自己的血,画下了第一道边界。
“走。”他说。
脚步声在地面回响,渐渐远去。
只剩下那滴血,在地板上慢慢干涸,留下一道扭曲的痕迹。
像一条通往终局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