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一边想着“心气用不完的怪物”,一边拨开最后一道及腰高的灌木丛,清澈的溪流与哗啦啦的水声终于近在眼前。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就在河边一块突出的大青石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优哉游哉地坐着,手里握着一根简陋的竹制鱼竿,鱼线垂入水中,一动不动。
而在他身前的河面上,还飘着一个葫芦,更离奇的是,葫芦上竟然还趴着一只章鱼,几条触手懒洋洋地搭在葫芦表面,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那人影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让萧炎又恨又恨的脸。
萧逸看到是萧炎,脸上露出一个熟悉的、略带揶揄的笑容,随意地抬了抬下巴。
“哟,这不是我们萧家的麒麟儿嘛,怎么有空来这荒山野岭瞎逛?”
萧炎的额角顿时冒起一根青筋。懒得去理会那只趴在葫芦上的诡异章鱼,也懒得吐槽那句调侃,只是没好气地用手指着萧逸。
“怎么哪里都有你这家伙!阴魂不散啊!”
“咋了?”
萧逸眉毛一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山是你家的?这河是你开的?我钓个鱼,碍着你洗澡了?”
说着,他手腕猛地一抖,一条巴掌大的银白色小鱼被甩出水面,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了那只章鱼的面前。章鱼的触手灵活地一卷,抱住了小鱼。
漂浮在一旁的药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萧逸和他那只奇怪的章鱼宠物,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呵呵,萧逸啊,我们刚才正谈到你呢。老夫对你可是好奇得很。不知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萧逸瞥了药老一眼,随即从脚边的竹篓里摸索着,最后抓出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青壳河蟹。他将河蟹举到眼前,看着它徒劳挥舞的大钳子,嘴里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那个时候的事啊?那可不兴讲啊……讲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弹了弹蟹壳,发出“梆梆”的声响。
萧炎翻了个白眼,急忙说道:“不是说你那些故事!我是问你的功法!我记得你以前跟提过,你最开始是修道的?可为什么你却弹来弹去,没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而且画的圆还是偏的?”
萧逸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最终耸了耸肩,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只是笑容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哦……你说那个啊。其实也没啥了不起的。当初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跟着个老疯子瞎学的,学的还不是啥正统。给你看点直观的吧,省得你听不懂。”
说完,他朝着两人之间的空地,随意地打了个响指。动作潇洒,仿佛在召唤什么东西。
随着“啪”的一声清脆响指,一幅黑白太极图,便凭空浮现在半空中。它约有磨盘大小,黑白二气缓缓流转,散发着柔和而玄奥的光芒。
“这个,你应该很熟悉吧?”
萧逸指了指那缓缓旋转的太极图,语气像个不怎么靠谱的教书先生。
“一般正统的说法,会认为这阴阳鱼的两个鱼眼,分别代表着至阳的太阳,和至阴的太阴,也就是月亮。”
话音刚落,那太极图上的两个小圆点便真的发生了变化。只见白鱼中的那个黑点,陡然亮起,化作了一轮小小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烈日;而黑鱼中的那个白点,则变成了一弯散发着清冷光辉的银色新月。
随着太极图的稳定旋转,日升月落,循环往复,构成了一幅充满着和谐与平衡韵味的动态画卷。
“看到了吗?这就是平衡,是和谐,是循环。万事万物,都在这个圈里运行,讲究一个不偏不倚,周而复始。但是,我的不一样。”
他再次抬手,又是一个响指。半空中的太极图猛地一震,那轮小小的烈日瞬间熄灭,光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明亮而又恒定不动的星辰,它散发着幽幽的淡紫色光芒,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而另一边的月亮则保留了下来。当这幅由“星”与“月”构成的全新太极图再次开始旋转时,整个画面都失去了原有的协调感。它的转动轨迹出现了一种肉眼可见的偏离与,不再是完美的圆形,而像是一个被无形外力拉扯着的、歪歪扭扭的椭圆,充满了不稳定、不讲理的动态感。
萧炎静静的看着,听着,同时没有计较,这种虚拟立体ppt是怎么搞出来的。萧逸奇怪的地方太多了,计较起来没完没了。
“当初教我本事的老疯子师傅跟我说,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平衡。”
萧逸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一个是月亮,它有阴晴圆缺,有潮起潮落,代表着天地间永恒不息的‘变化’。而另一个,”
他指着那颗恒定不动的紫色星辰。
“是北极星。它永远挂在那个位置,是茫茫黑夜里唯一不变的参照物,代表着宇宙中最固执的‘恒定’。虽然有一点点偏……”
他看着那幅歪歪扭扭、却又顽强旋转着的星月图,嘴角勾起一丝复杂难明的笑意。
“我的道,或者说我练的玩意儿,就是在这‘恒定’与‘变化’之间,找到一个不讲道理、最能省力气的支点。所以,我的圆,当然是偏的。”
听完萧逸这番理论,萧炎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仿佛有一扇全新的大门在自己面前轰然打开。
他怔怔地看着那幅歪歪扭扭、却又顽固旋转着的“星月图”,之前所有关于萧逸战斗方式的疑惑,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
萧炎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了然。
“难怪!难怪你打太极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不讲道理的皮球,怎么打都能弹回去!原来你这圆是不规则的偏心圆啊!”
药老那虚幻的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半空中的星月图,以及那个一脸无所谓、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萧逸。那苍老的脸上,流露出凝重与思索。
“恒流之中的道……以不变应万变,又以万变求不变……原来如此。难怪你这小家伙,给人的感觉总是在难以捉摸、变幻莫测之中,又透着一种极其稳定的、让人火大的疯癫感。原来你的‘道’,本就是如此。”
听到药老的评价,萧逸挑了挑眉,似乎也有些意外。他随手一挥,那幅星月图便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空气中。
“老先生过奖了。不过在我看来,所谓的‘定’和‘变’,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平衡罢了,就像白天和黑夜一样,谁也离不开谁。”
萧炎听着这两人云里雾里的对话,一个头两个大,他更关心的是一些实际的问题。他凑上前,好奇地问道。
“哥,那你前世学的这些……对你有什么实际的帮助吗?总不能就靠这个来打仗吧?”
萧逸闻言,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怀念和自嘲。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空着的那只手,缓缓地伸进了清澈的河水里。
只见他的手掌在水面下开始以一种极其细微、肉眼难以捕捉的频率高速抖动起来。周围的水流仿佛受到了某种奇异力量的牵引,开始向他的掌心汇聚。
下一秒,手腕向上一抬,一个晶莹剔透的巨大水球,便被他稳稳地托出了水面。那水球内部的水流仍在高速旋转,里面旋转的白色气泡宛若银河。
“当然有帮助了。能让我表演这个,挣点饭钱。没办法,谁让那个世界,是个只讲科技的‘无法时代’呢?不搞点杂耍,可是会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