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老心满意足地吸完香火后,甚至还像模像样地用虚幻的手指摸了摸肚子,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他那虚幻的身影似乎又凝实了几分,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神采。
“嗝……差不多了。老夫去去就回,探听一番那几个老家伙究竟在密谋些什么勾当。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话音未落,药老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淡淡的青烟,穿过墙壁,径直朝着城中心的方向飘然而去,速度快得惊人,转眼便消失不见。
萧炎见状,虽然心中依旧觉得荒诞,但也不得不承认萧逸这些神神叨叨的法子,在某些时候确实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他默默地取下戴在手指上的那枚黑色古朴戒指,递向萧逸。
萧逸接过戒指,从身旁一堆杂物中抽出一根干枯的稻草,动作娴熟地在戒指上打了一个奇特的活结,那结扣看起来简单,却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奥。
随后,他将系着稻草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黄色符纸中央。那符纸上用朱砂画着一些萧炎完全看不懂的扭曲符号。萧逸拿起一支沾了红色颜料的细毫毛笔,凝神屏气,在那符纸上对应戒指的位置,轻轻一点。
“好了,这叫‘一线牵音’,加强版,”萧逸放下毛笔,拍了拍手,对萧炎挤了挤眼睛,“接下来,咱们就洗耳恭听吧,保证比听说书还精彩。”
做完这一切,萧逸便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萧炎见他这副神棍样子,撇了撇嘴,但心中却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学着萧逸的样子,也在一旁坐下,屏住呼吸,努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枚静静躺在符纸上的戒指。
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萧炎的心跳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加快。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开口询问的时候,那枚系着稻草的戒指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响。起初还很模糊,但很快,那声音便逐渐清晰起来。
最先传来的是一个愤怒的咆哮声,充满了不甘与气急败坏:“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他萧战把我们当什么了?想让我们去给他们萧家当炮灰吗?凭什么要我们去面对那什么‘黑沙盟’的疯狗!”
紧接着,另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是啊,是啊!萧战这老狐狸,分明是想借刀杀人!那‘黑沙盟’听说有斗王强者坐镇,我们两家这点家底,怎么可能挡得住啊!这要是打起来,我们奥巴家……我们奥巴家可就全完了啊!”
加列毕和奥巴帕气急败坏的控诉声还在继续,充满了对萧战的埋怨和对“黑沙盟”的恐惧。萧炎听得眉头紧锁,心中暗自为父亲捏了一把汗。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萧逸忽然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萧炎。
“听听,这还没见到敌人呢,就先吓破胆了。你说,咱们爹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局面,才把他们俩晾这一会,故意让他们先急得跳脚?”
萧炎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以父亲的沉稳和智谋,恐怕早已预料到这两位族长的反应。他再看向萧逸时,发现这家伙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表情,仿佛眼前的危机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戏剧。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的间隙,从那枚系着稻草的戒指中,加列毕和奥巴帕的抱怨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声音有些拖沓,似乎那门轴许久未曾上油。随后是几声清晰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最后是“砰”的一声轻响,木门被关上了。会客厅内似乎安静了一瞬。
很快,新的声音响起,不再是之前的气急败坏,而是带着几分刻意的客套和试探。
“萧战兄,你可算是来了,我与奥巴兄可是等候多时了。” “是啊是啊,萧族长,快请上座。”
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响起,正是他们的父亲,萧战:“让两位久等了。我也是刚处理完族中事务,这便赶了过来。不知两位族长今日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萧战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与另外两人的焦躁形成了鲜明对比。短暂的沉默后,加列毕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几分凝重。
“萧战兄,想必你也收到了消息。那‘黑沙盟’如今正朝着我们乌坦城而来,其势汹汹,绝非善类。我们三大家族同气连枝,唇亡齿寒,若是不团结起来,恐怕会被他们逐个击破啊!”
奥巴帕也附和道:“加列兄所言极是!我等认为,当务之急,乃是我们三家必须摒弃前嫌,共同对外。对于那初来乍到的‘黑沙盟’,我们是否可以先派人接触一下,探探他们的虚实和意图?毕竟,能不兵戎相见,自然是最好的……”
就在奥巴帕还在絮絮叨叨地分析着利弊之时,一个苍老而不屑的声音,突兀地从戒指中传了出来,清晰地响在萧逸和萧炎的耳边。
“哼,黑沙盟?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势力,是一群吃了败仗,无处可去的败犬罢了。区区一个斗王,就把三大家族吓成这样。”
这声音正是药老,那语气中的轻蔑与傲然,萧炎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必定是捋着胡须,虚幻的老脸上挂着不屑一顾的神情。那副睥睨天下的姿态,仿佛“黑沙盟”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随手便可碾死。
听着药老这般评价,萧炎在心中默默吐槽:“您老人家说得轻巧,自己还不就是一道寄居在戒指里的灵魂体,偷听人家开会都不敢露面,严格说起来,也是个‘败犬’嘛……”
他腹诽着,却没有真的说出口。毕竟,药老是他的老师。就在“败犬”这个词于脑海中闪过的瞬间,一道灵光如同电流般击中了他。
败犬……萧家,不也是从更大的舞台上退下来的“败犬”呢?曾经的辉煌早已不在,如今龟缩在这小小的乌坦城。这想法突兀的冒出,让萧炎的心中蓦地一沉,一股难言的憋闷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萧逸,嘴巴动了动,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萧逸茫然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摊开手:“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是你自己听错了吧?还是说,你在想什么心事,连我都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