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战心烦意乱之际,院墙外又传来了那个熟悉又刺耳的叫喊声:“萧炎!萧炎!出来看我新做的‘窜天猴’座椅!一按按钮屁股就能上天!贼刺激!”
痴鬼的声音依旧活力四射,充满了某种难以理解的热情。往常这个时候,萧炎早就如临大敌般躲起来了。
然而今天,房间内的萧炎只是如若未闻,依旧呆呆地坐着,连一丝反应都没有。萧战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了儿子那死寂般的沉静,心中猛地一沉。
连那个“麻烦”都无法再激起儿子丝毫波澜了吗?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再次想起了那个在城西以一敌众,打得一群成年人抱头鼠窜的少年。粗鄙、怪异、疯癫……但,也足够凶悍,足够……不在乎世俗的眼光。
萧战的目光微微闪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当昔日的天才光环褪去,面对可能的欺凌与恶意时,一个像这样行事不按常理、凶狠起来连自己都怕的“朋友”,反而是最能保护炎儿周全的?
他需要一个不会因为炎儿失去力量就改变态度的人,一个能用最直接、甚至最“肮脏”手段挡开所有明枪暗箭的同伴。萧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个依旧在门外锲而不舍叫嚷着的痴鬼身上。
萧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衣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萧炎的院落,朝着那依旧在院墙外聒噪不休的身影走去。
阳光下,那个不知名的少年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他那辆造型奇特的“自行车”,车把上似乎又多了些零碎的、不知用途的零件,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爆改”“氮气加速”之类听不懂的词语。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痴鬼头也没抬,继续捣鼓着他的车子,只是声音更大了些:“喂!萧炎!你再不出来,我这‘陆地飞行器’可就不带你玩了啊!错过今天,后悔一辈子!”
萧战走到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看着少年专注而邋遢的背影,以及那个古怪造物,心中百感交集。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你……似乎很喜欢来我们萧家附近转悠。”
这突如其来的搭话让痴鬼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疑惑地回过头,看到是萧家族长萧战,脸上露出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咧嘴一笑:“哟,萧大族长,有何贵干?我这不是看你家萧炎跟我一样是穿越者,想来找他叙叙旧嘛,聊一聊地球的往事。可惜他好像挺怕我的。”
萧战没有理会这些关于穿越者和地球的费解的事,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你似乎在这里也没有固定的住处。有没有想过,在我们萧家住下来?”
痴鬼听着这话,脑袋上飘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住下来?什么意思?要我租房子吗?我没钱……
萧战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补充道,“我萧战,也不是不可以再收一个义子。”
这话一出,痴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警惕。他慢慢的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上下打量着萧战,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收我当义子?萧族长,你没搞错吧?”
萧战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认真:“不瞒你说,这主要是我的一点私心,算是一场交易。我萧家可以为你提供住处,甚至一定的修炼资源。而你,需要做的,是陪在炎儿身边,如何?”
痴鬼听完,沉默了下来。脸上不再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是污垢的双手,似乎在快速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着萧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用一种萧战完全陌生的、音调古怪的语言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吃人的宗族。”
萧战皱紧眉头,显然没听懂那几个古怪的音节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痴鬼摆了摆手,脸上又挂起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句意义不明的话只是随口胡诌。“没什么没什么,感叹一下人生无常嘛。”
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目光瞟向萧炎紧闭的房门,又转回萧战脸上,带着几分探究,“所以,萧族长,你这是……认真的?收我这么个麻烦精当义子?”
萧战没有被他岔开话题,神色依旧严肃。“我听不懂你刚才的话,也不想深究。”他看着痴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总之,关于收你为义子的事情,我会在家族会议中提出来进行商议。这并非我一人能决定的,也要看族中长老和其他人的意思。”
萧战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痴鬼,“当然,最终留不留,或者说,你想不想留,决定权也在你自己。我萧战,也不是非要多个义子不可。”
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与痴鬼的距离更近了些,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明确的警告: “但是,如果你选择留下,有一点必须记住——以后与人争斗,不许再用那些……污秽的手段。尤其是,不许再甩那玩意儿!”
萧战的表情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显然对痴鬼之前的“战绩”记忆犹新。“萧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是有头有脸的,容不得这等上不得台面的行径。”
说完,萧战不再看痴鬼的反应,深深地看了一眼儿子紧闭的房门,脸上掠过一丝忧色,随即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这个小院。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家族会议、安抚族人、想办法为萧炎寻医问药……收留这个怪异少年,只是他诸多烦恼中,为了儿子行的一步险棋。
萧战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周围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痴鬼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他站在原地,看着萧战离去的方向,又扭头看了看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萧战话语里的凝重和一丝……交易的味道。
痴鬼低头看了看自己改装得花里胡哨的“单车”,这几乎是他全部的家当,是他自由但也麻烦不断的象征。再想想萧战的话——住处,修炼资源,还有一个“义子”的身份?虽然听起来像个交易,但……有个稳定的地方落脚,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东躲西藏,提心吊胆地应付那些找麻烦的村民和地痞流氓,似乎也挺不错。
房间内,萧炎依旧如同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