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陈风,特警。
三个月前,我带队突袭了一起人质劫持现场。
我明明瞄准了绑匪的右肩,可子弹偏了一寸——
没击中嫌犯,反而击穿了人质的胸口。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起“事故”,
也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失控”。
——可不是最后一次。
那天的任务,照理说,不能失败。
案发地点是b区旧港码头,一栋废弃冷库楼上。
我们接到线报,说银潮会的外围人员“毒狼”私下贩毒出了纰漏,被抓捕前,绑架了人质。
现场有三名武装嫌犯,一名人质。
我们迅速部署,封锁外围,从三楼窗口突入,行动代号“清舱”。
我当时是主攻手,手持cS\/LR4型狙击步枪,从侧翼破窗而入。
计划非常清晰:
——我在窗边狙击,队友强攻;
——嫌犯没退路,只能投降。
但计划之外,有个细节我至今没能释怀。
突入前十分钟,我收到一条加密短信。
发送人:无名联系人。
内容:
“毒狼是你‘那边’的旧人,他说他认得你。别让他死,不然会牵连刘振星。自己看着办。”
我盯着那条短信,整整看了四十秒。
这不是第一次。
过去,我完成的任务,偶尔有“那边”的插手。
他们用阿星做筹码,干预我的判断、干预我的行动。
但那一次不同。那是第一次,他们用“人质”的命,跟我下注。
我删掉短信,强迫自己冷静。
但从进入冷库那一刻,我的视线、判断、心跳,已经不对劲了。
我瞄准了那个拿枪架在人质脖子上的男人。
根据角度,最佳射击点是他右肩。
我调准瞄距,呼吸压低,按下扳机。
——“砰!”
世界安静了一秒。
然后是人质的身体,猛地向后仰倒,胸口涌出大片鲜血。
不是肩膀,不是嫌犯。
我打穿了人质的肺叶。
他倒下的那刻,脸上还挂着半秒钟的惊愕和恐惧,
就像还没明白,子弹是从哪儿来的。
我的脑子一瞬间炸了。耳鸣、窒息、血液涌到太阳穴,一秒钟里全是自己的心跳。
队友冲上去制服了嫌犯,另一人对我吼:“你怎么回事?!你刚刚到底打的哪儿?!”
我站在那里,像石头一样,手在抖,嘴唇在颤,连解释的词都找不出来。
那晚的行动报告写得干净利落。
上级说是现场环境复杂、射击误差,情有可原。
但我知道,不是。
真正的原因,是我当时脑子里有两件事在打架:
一个是我该救这个人质。
另一个,是“不能让他死”,否则阿星可能出事。
我本该当机立断。可我犹豫了半秒。
那半秒,在枪口上,就是死人。
我以为我能两边周旋,
我以为只要演得像一个“合格的警察”,我就能走下去。
但那个晚上,我终于明白:
我不是一个警察。
也不是一个卧底。
我是一个,被两边同时拉扯到精神断裂的人。
几天后,我去参加人质家属的道歉会。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有老婆,有女儿。
他是无辜的。
他的女儿站在灵堂前,看着我,眼神冷得像刀。
“你是警察吧?”她问。
我点头,声音发哑,“是。”
“那你为什么杀了我爸?”
我没回答。因为我不知道,
——我是失手,还是……被人控制了手?
那晚回宿舍,我梦见自己站在十字路口,四周漆黑。
一个穿着特警制服的自己,朝我举起了枪。
他说: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还敢说你在‘执行任务’?”
我吓醒的时候,额头全是冷汗。
现在,我不敢碰枪了。
只要握着扳机,我的手就开始发抖,心跳就开始乱跳。